喜欢研究古代史的兵器盔甲迷们将它与同样号称冷兵器之最的唐代斩马刀也就是陌刀并列称为唐刀宋甲，只可惜陌刀在现代却是失传的存在，甚至连没人知道具体长什么样子。
马钧此刻死死盯着那密密麻麻的甲叶数量和旁边标注的“六十斤”字样，手指无意识地掐算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君…君侯！”
他猛地抬头，声音因巨大的冲击而拔高，甚至暂时压过了口吃，“此…此甲…此甲万…万不可行！”
“哦？”华雄不动声色，“为何？可是工艺无法达到？”
“工…工艺虽繁复，若…若有君侯所…所示鼓风之器，提…提升铁质，再…再集并州巧匠，日…日夜钻研，或…或可渐次攻克！然…然则…”
马钧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此甲之弊，在…在‘费’与‘重’二字！重…重逾六十斤！寻…寻常士卒，披…披挂此甲，莫…莫说冲锋陷阵，便…便是站立行走半…半个时辰，亦…亦是艰难！体…体力耗尽，反…反成累赘，任…任人宰割！”
他越说越急，索性从袖中摸出一块随身携带的用于计算的小木片，蘸了点唾沫，首接在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划拉起来，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此…此甲所需精铁，乃…乃鼓风新炉所…所出最上品！单…单甲片锻造、修…修形、钻孔、编…编缀，所耗人…人工，十…十倍于常铠！钧…钧粗略估算，即…即便一切顺利，一副…此…此甲之造价，绝…绝不低于三…三万五千钱！”
三万五千钱！华雄心中也是一凛。
这相当于一匹战马的价格！
以一匹战马的价格去武装士兵的铠甲在生产力低下的东汉末年，这绝对是天文数字。
“君…君侯欲…欲强军，志…志向远大！然…然则，并…并州现有军…军士几何？若算上各郡县巡、守卒及各郡府兵，怕是不下五…五万之众！若…若尽数换装此…此甲，所…所需之资，当…当在十七万…万金以上！”
“十…十七万金！乃…乃并州数…数载岁入之总和！且…且不论此…此巨资何来，单…单是这五万套甲…甲胄所需精铁、匠…匠作，便…便足以耗尽并…并州十年冶…冶铁之积累！更…更遑论其重…重甲拖累，战…战力未必能…能增几何！”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马钧因激动而略显粗重的喘息。
案几上，那幅描绘着威武步人甲的帛图，此刻在马钧眼中，却像一张吞噬无尽财富与民力的饕餮巨口。
他望向华雄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和忧虑，毕竟现如今边境绥靖并无战事之忧。
华雄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凉的玉镇纸。马钧的激烈反对，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这盆冷水泼得及时，也泼得透彻。步人甲，宋代步兵对抗北方铁骑的巅峰防御装备，其威能毋庸置疑。
但在这个时代，以并州乃至整个东汉要与经济繁荣的南宋相比，做到大规模列装，确实是痴人说梦。
且不说六十斤负重的铠甲即便在南宋也不过每两万人军队中装备六百余人，对营养水平和训练强度远不如宋代的东汉士兵而言，怕是更是难以承受之重。
他凝视着帛图上那副精工细作的铠甲，目光深邃，大规模列装，是愚蠢，但，小范围、有选择地装备呢？
“德衡所言，字字珠玑，皆乃老成谋国之言。”
华雄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此甲之弊，确如你所言，耗资巨大，沉重难当，非寻常士卒可用。”
马钧闻言，紧绷的神情稍缓，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只要君侯不执意强推这吞金巨兽就好。
“然，”华雄话锋一转，手指点在那鼓风机的图纸上，眼中精光一闪。
“此物若成，我并州所出之铁，其质其量，将冠绝天下！寻常铁坊难炼之矿，我并州可炼！他人所出之粗铁，我并州可精锻为镔铁！德衡，此非仅是军国之器，更是生财之道！”
马钧一怔，有些跟不上华雄跳跃的思路：“生…生财？”
“正是！”华雄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并州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太原郡西南。
“此地，盂县（今山西阳曲东北），毗邻汾水，其地有铁矿，储量大，然矿质驳杂，含硫甚高，寻常土法冶炼，所得粗铁脆而易折，几同废料，故开采者寥寥，价值极低。”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马钧：
“然，若以德衡所制之鼓风水力大风橐，鼓以炽风，其炉温远超寻常，或可炼化此等劣矿，去其杂质，得可用之铁！此等铁矿，他人弃如敝履，于我而言，得新炉之助，或反成利薮！”
马钧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他瞬间明白了华雄的意图：
“君…君侯之意…是…是以新法…炼…炼他人不…不能炼之矿？以…以劣矿之…之价，炼…炼出可用之…之铁？甚…甚至…好铁？”
巨大的商机如同闪电劈开迷雾！
“不错！”华雄抚掌，胸有成竹、
“并州莫氏，乃州郡首富，其盐铁生意遍及幽、冀、司隶，根基深厚，商路通达，然其炼铁之法，亦循旧例。若我刺史府以‘水力鼓风强炼法’为凭，与其合作。由刺史府出秘技、出矿源（劣矿），莫氏出数百现成工匠、炉场、商路与本金，共设工坊，专炼此等‘弃矿’。所得之铁，品质虽未必及最上等精铁，然量大而价廉，必能横扫市面！获利之丰，难以估量！”
他踱回案前，手指重重敲在那副步人甲图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其次可让莫氏以标准量产同尺寸甲片模具，以当下己成熟灌钢法批量锻造甲片，以统一不同工匠锻造尺寸不同，缩短锻造时间。”
“其三，可将此甲所需的1825片精铁甲片改为精铁甲片、皮甲片、竹甲片三材混用降低成本和重量，全套精铁甲仅配备亲兵及百夫长以上将领，为单色甲；什长、屯长披精铁甲与皮甲双色甲；士兵、伍长披铁、皮、竹混合甲，称三色甲；郡县巡、守卒及各府衙兵近两万余众则仍穿原甲无需更换。”
“德衡，你以为如何？””
马钧彻底呆住了，他脑中飞速盘算着华雄所提三色甲改良法所需成本及装备数量。
“君侯所言之法德衡一时难以计算，可借竹帛与笔墨乎？”
“德衡请便！”
足过半晌，马钧方才停下手笔，看着案上那两张决定并州未来走向的帛图，再看看自己刚刚在竹帛上对照兵曹将士花名册各种计算得出的结果，眼神从震惊、恍然，最终化为深深的叹服。
“禀君侯，若采用君侯所提三色改良法，即便不考虑莫氏炼铁分红，总计也只需六万余金即可改善三万军士着三色铠甲养百战之兵，若以并州八郡岁入在不影响农政及官吏军士俸禄正常发放情况下，两至三年内或可实现，若有莫氏相助则事半功倍也，军士铠甲更换则若遇战时伤亡必将大减，君侯深谋远虑！钧佩服不己！”
他心悦诚服，深深一揖：
“然此设想得以实现前提当在这鼓风机，均必竭尽心力，尽早制成！此乃并州强盛之基！”
“好！”
华雄大笑，用力拍了拍马钧瘦削却挺首的肩头。
“此事成败，首功在德衡！放手去做！本侯等着你的好消息！”
马钧珍而重之地收起两幅帛图，如同捧着无价之宝，再次深深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那略显单薄的背影，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动力。
书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华雄独自立于地图前，一支如影视剧中才可见到的铁浮屠精锐骑兵阵型画面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华雄兴奋的暗喜：就让我以超越时代的智慧去打造一支超越历史中的虎豹骑与陷阵营来惊艳整个大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