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太原郡晋阳城刺史府书房。
华雄坐在书案后,案上堆满简牍文书,最上面是雒阳的邸报:皇子辨立为太子,承继大统,国丧期一月,期满后于南宫崇德殿行登基大典。大赦天下!
他浓眉紧锁,眼神沉凝。
“主公,雒阳急报!”
书房外响起华忠急促的声音。
“子顺?进来。”
华忠无声推开房门,闪身而入,来到华雄面前低声道:
“刚收到雒阳八百里加急秘报:三日前,雒阳那位崩了,临终前独召蹇硕密谈,蹇硕于灵堂宣读遗诏立刘协,被何进斥为矫诏当众焚毁遗诏,强行率百官拜刘辨为太子。董太后命丁原拿人,丁原倒戈,言只奉何太后之命。蹇硕悲愤触柱而死,玉玺不知所踪……后董太后暴毙宫中,剑师王越为护刘协,遭数百禁军围攻,战死。皇子协现被软禁于冷宫别苑。何进、袁绍己掌控雒阳局面……。”
华忠顿了顿继续道:“三日前蹇硕秘遣心腹羽林卫持信物日夜无休,换马不换人首奔晋阳而来,途中遭多次截杀,刚重伤抵达城外,交出信物后不治身亡。”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将一个浸满血渍被油布包裹的小包连同一封同样血迹斑驳的书信,轻轻置于书案上。
华雄打开那早被血浸透的书信见:
“陛下临终遗命,请君侯速率军进京拥立皇子协,可持传国玉玺为拥立之凭!”
简短的一句话让华雄大为震惊,连忙揭开层层油布。
一方西寸见方、螭龙纽的玉玺显露出来,那镶嵌缺角处的黄金在烛光的反光下格外醒目。
玉玺底部刻着八个古朴鸟虫篆字:授命于天,既寿永昌。
“难..难道..这就是那传...传国玉玺?”
华忠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象征帝王权力天授的传国玉玺,他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股无法抑制的狂喜与敬畏。
旋即华忠立马拜地跪地道:
“主公!天意!此乃天意啊!天命所归!玉玺在手,九州俯首!何不……”
“愚蠢!”
华雄一声厉喝瞬间将华忠狂热的情绪劈得粉碎!
“子顺!慎言!此物留在我手,非是祥瑞,乃是催命的符咒!当今天下,割据州郡拥兵自重者何其之多?即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方象征无上权柄的玉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微光,自古以来鲜有英雄难抵授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的诱惑,即便是华雄身体内的现代灵魂,刚看到时也大抵有过几秒恍惚,但好在熟知历史的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即便我华雄心有此志,也绝非此刻!时机未至,徒握此物,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引来群狼环伺,顷刻间便是我并州基业倾覆之时!图此虚名,只会坏了将来真正的大业根基!”
华忠被华雄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伐决断之气震慑,满腔的狂热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
他垂下头,冷汗涔涔而下:
“是……是属下愚钝,一时忘形,请主公责罚!”
“子顺不过出于对我的忠,何来责罚一说,去把文和先生请来吧!”
华忠不敢怠慢,躬身迅速退下。
不多时,贾诩便被招入书房,待目光触及书案上那方在烛火下流转着温润光泽与黄金冷芒的玉玺时,一向沉稳的他瞳孔也不禁骤缩。
无需多言,华忠己将雒阳剧变与眼前之物简略复述。
贾诩缓缓踱步至书案前,目光在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篆字上停留片刻,随即抬起,迎上华雄探询的目光。
“主公明鉴,此物确是万祸之源。”
贾诩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在谈论一件寻常物品。
“留在晋阳,消息一旦走漏,无论真假,董卓、何进、袁绍乃至天下各路诸侯,必视主公为眼中钉、肉中刺。并州再强,亦难挡天下汹汹之兵,当务之急,应祸水西引。”
“祸水西引?”华雄眼神一凝。
“正是。”贾诩眼中精光一闪,“将此物,秘密送往右扶风,交予董卓!”
华忠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贾诩却语速平稳,条理清晰:
“董卓此人,豺狼之性,野心勃勃,又手握重兵近在咫尺。他早对雒阳虎视眈眈,苦无名分。此玺若落其手,无异于烈火烹油!他必以为天命所归,野心膨胀,入京夺权之心再难遏制!雒阳何进、袁绍、宦官,乃至那些世家清流,岂是董卓西凉虎狼之敌?届时雒阳必成修罗场,各方势力互相倾轧,实力消耗殆尽!”
他顿了顿,看向华雄:
“而我等,便以此玉玺为筹码,换取董卓立即下令其婿牛辅,让出西河郡!命其率部退出并州,主公可上表朝廷,举荐牛辅为外州富庶郡守,解除这卧榻之侧的隐患!待西河入手,主公便可上表朝廷,言辞恳切,表达拥立新君刘辨之‘忠’,并顺势请封为征北将军,都督并、凉二州诸军事!”
贾诩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
“如此,主公不费一兵一卒,既解肘腋之患,又得朝廷名分大义,待凉州韩遂、马腾内斗两败俱伤时,师出有名,名正言顺将凉州纳入掌中!更可坐看雒阳群狼撕咬,元气大伤。待其两败俱伤,关中疲敝,主公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提并州铁骑南下,收拾残局,则关中可定,王霸之基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