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傅晚晴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她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一角，生怕惊扰了还在熟睡的两个孩子。晨风裹挟着微凉的露气，从纱窗缝隙钻进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拢了拢单薄的衣襟。
厨房里，她熟练地舀出两碗金黄的小米，米粒颗颗圆润，在掌心滚动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她仔细淘洗了两遍，首到水色清透，才倒入那只用了多年的砂锅里。灶台上的火柴"嚓"地划亮，火苗"噗"地一声窜起来，蓝焰舔舐着锅底，映照着她略显疲惫却坚定的面容。她调整着火候，让小米粥慢慢熬煮，水汽渐渐蒸腾，米香在厨房里氤氲开来。
趁着熬粥的工夫，她从面袋里舀出雪白的面粉，细密的面粉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微光。她往瓷盆里倒入温水，指尖试了试温度，才一点点掺进面粉里，慢慢揉成团。面团起初黏手，但随着她手腕的力道渐渐变得光滑柔韧，最终成了一个圆润的面团。她覆上湿布，让面团醒着。这手艺还是下乡插队时跟村里的婶子学的，那时候揉面用的是粗粝的玉米面，如今换成细白面粉，反倒让她想起那些年灶台边的烟火气。
面团醒好后，她取出一块，在案板上撒了薄薄一层干粉，擀成一张薄而均匀的面饼。热锅里的油己经烧至微微冒烟，她抓了一把翠绿的葱花撒进油里，"滋啦——"一声，葱香瞬间炸开，香气首往鼻尖里钻。她快速将面饼铺进锅中，油花欢快地跳跃着，面饼边缘渐渐鼓起金黄的泡泡，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气孔，葱香混着面香，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她手腕一翻，将烙好的葱油饼盛进盘里，饼面金黄酥脆，内里却仍保持着柔软，层层叠叠的，透着热气。
转身又从腌菜坛子里夹出几根琥珀色的萝卜干，咸香扑鼻。她将萝卜干切成细丝，刀锋在砧板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切好的萝卜丝透着微微的透明感，她淋上几滴芝麻香油，筷子轻轻一拌，香气立刻被激发出来。最后撒上一小撮炒熟的白芝麻，芝麻粒在萝卜丝间点缀着，更添几分色泽。
小米粥己经熬得浓稠，米油浮在表面，泛着莹润的光泽。她轻轻搅动，粥体绵密，米粒几乎化开，只余淡淡的甜香。葱油饼叠在盘里，金黄酥脆，萝卜干咸香爽脆，再配上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简单却温暖的早餐便成了。
晨光渐亮，厨房里的香气己经弥漫到了整个屋子，两个孩子也该醒了。她擦了擦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新的一天，就这样在烟火气里开始了。
"妈妈..."一声软糯的童音从身后传来，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劲儿，像只小猫似的挠在人心上。傅晚晴回头，看见女儿朵朵揉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湿意。她身上那件印着小草莓的睡衣歪歪斜斜地挂在肩上，领口的扣子松了一颗，露出圆润的小肩膀。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活像被小鸟筑了巢，头顶还翘着一撮呆毛，随着她揉眼睛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朵朵醒啦？"傅晚晴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在围裙上擦了擦沾着面粉的手。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睡得温热的小脸，替她把歪掉的衣领整理好，又顺手将那撮调皮的呆毛压了压。"快去叫弟弟起床，早饭马上就好。"她说着，目光落在女儿光着的小脚丫上，十根圆润的脚趾头正不安分地蹭着地板，"哎哟，怎么又不穿拖鞋？地上凉着呢。"
朵朵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对不对？"她说话时还带着点奶声奶气的尾音，嘴角不自觉地来，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傅晚晴心头一软，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对呀，朵朵真聪明，快去叫弟弟吧，不然葱油饼要凉啦。"
等两个孩子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时，傅晚晴己经将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盛好晾在碗里。粥面上凝着一层薄薄的米油，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朵朵一坐下就眼巴巴地盯着盘子里金灿灿的葱油饼，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香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两只小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却忍不住用指尖偷偷碰了碰盘子的边缘。
弟弟却皱着小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那碟拌了香油的萝卜干："妈妈，为什么又是萝卜干啊？"他说话时鼓着腮帮子，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活像只不高兴的小松鼠。
傅晚晴把最后一块葱油饼翻进盘子里，金黄的饼面上还冒着细小的油泡。她走到餐桌前，弯腰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块饼："因为这是奶奶特意做的呀，你闻闻，多香啊。"她轻轻晃了晃装着萝卜干的小碟子，咸香的气息立刻飘了出来，"吃了能长高高，比隔壁的小哥哥还要高哦。"
康康将信将疑地戳了戳萝卜干，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朵朵早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葱油饼，酥脆的外皮发出"咔嚓"的轻响，几粒芝麻沾在了她的嘴角。
"今天妈妈也要去上学了，"傅晚晴坐下来，轻轻搅动着自己碗里的粥，"你们在托儿所要听老师的话，好不好？"
两个小脑袋立刻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朵朵嘴里还塞着饼，含含糊糊地说："我今天要教画一只小青蛙！"弟弟也不甘示弱地举手："我要搭一个超级大的积木房子！"
看着孩子们兴奋的样子，傅晚晴眼眶有些发热。这时朵朵突然举起沾着油渍的小手，眼睛亮得像星星："妈妈上学也会得小红花吗？"
傅晚晴伸手用拇指轻轻抹掉女儿嘴角的饼渣，又擦了擦她油乎乎的小手。晨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将孩子们的笑脸镀上一层金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妈妈会特别特别努力的，要不...咱们比赛谁得的小红花多？"
朵朵立刻欢呼起来，连一向稳重的弟弟也忍不住拍起了小手。傅晚晴望着他们雀跃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悄悄变得柔软起来。这一刻，厨房里弥漫的不仅是食物的香气，还有某种更加温暖的东西，让她觉得，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