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傅晚晴忙得脚不沾地。她请来了瓦匠,把正房屋顶漏雨的瓦片全部换新。老瓦匠带着徒弟在屋顶上忙碌时,碎瓦片"哗啦啦"地往下掉,惊得院里的母鸡"咯咯"首叫。
木匠老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背着装满工具的帆布包上门。他量好尺寸后,用上好的松木打了两张儿童床,还在床头雕了简单的花纹。刨花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散发着松木特有的清香。
最让傅晚晴费心的是后院的小菜园。她挥着锄头,把杂草连根拔起,翻松板结的土壤。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后颈的红丝巾上洇出深色的痕迹。翻好的菜畦整齐划一,她种上了菠菜、小葱和萝卜。又从空间里取出几株番茄苗,小心翼翼地栽在向阳的位置。
傍晚时分,傅晚晴坐在新打的竹椅上休息。夕阳把院子染成金色,两个孩子在新铺的床上睡着了,婆婆在厨房收拾碗筷。她望着焕然一新的院落,心里涌起一股踏实的感觉——这里,就是他们在京市的新家了。
开学前一周的清晨,傅晚晴特意给两个孩子换上了新做的衣裳。顾向朵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两条小辫子上系着红色的蝴蝶结;顾梓钰则是一身藏蓝色的小制服,衬得小脸愈发白净。她自己也换上了那件最体面的的确良衬衫,将顾卫东送的红丝巾仔细地系在领口。
京市大学的校园大门气派非凡,两根粗壮的罗马柱撑起鎏金的校名匾额。穿过大门,眼前豁然开朗——两排高大的树夹道而立,金黄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向朵挣开妈妈的手,欢快地在林荫道上奔跑,小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脆响。
"妈妈,那个房子好高啊!"顾梓钰指着远处一栋红砖砌成的教学楼,圆睁着眼睛。哥特式的尖顶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彩绘玻璃窗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更远处,那座标志性的图书馆巍然矗立,门前的大理石台阶光可鉴人,几个学生正捧着书本匆匆进出。
傅晚晴蹲下身,轻轻拂去女儿裙摆上沾着的梧桐絮。"妈妈以后就在这里上学。"她平视着顾向朵亮晶晶的眼睛,声音温柔却坚定,"每天早上妈妈去上课,中午就回来陪你们吃饭。"说着,她指了指校园东侧的一排灰瓦小楼,"那就是医学院,妈妈要在那里学很多治病救人的本领。"
回家的路上,他们在校门口遇见一个扛着草靶子的小贩。插满冰糖葫芦的草靶子像一棵结满果实的小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傅晚晴挑了两串最大的,红艳艳的山楂外面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糖稀拉出的丝线在风中轻轻摇曳。
"要慢慢吃,别扎着嘴。"她小心地把冰糖葫芦递给孩子们。顾梓钰双手捧着,像对待什么珍宝似的,伸出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糖衣。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眯起眼睛,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顾向朵则迫不及待地咬下一整颗山楂,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妈妈,好甜!"
开学前夜,西合院里格外安静。傅晚晴把孩子们哄睡后,独自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九月的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她的脖颈。远处的胡同里,不知谁家的收音机正播放着《东方红》,断断续续的旋律在夜色中飘荡。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红丝巾,指尖传来丝绸细腻的触感。这条丝巾仿佛还残留着顾卫东手心的温度,让她想起离家那日,他在月下说的"三年之约"。月光如水,将院中的石榴树影投在地上,斑驳陆离。
"三年..."傅晚晴仰起头,满天繁星如同撒落的碎钻,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闪烁。明天开始的全新生活让她既期待又忐忑——期待能在医学殿堂汲取知识,又忐忑自己能否兼顾学业与家庭。但当她想起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脸,想起顾卫东殷切的目光,心中便涌起一股坚定的力量。
屋里传来婆婆轻微的鼾声,还有孩子们在睡梦中翻身的窸窣声。傅晚晴轻手轻脚地回到西厢房,点亮了那盏新买的煤油灯。玻璃灯罩将温暖的光晕投射在书桌上,她翻开崭新的笔记本,钢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
"9月1日,星期一
6:00 起床,做早饭
7:30 送朵朵去托儿所
8:00 医学院开学典礼
10:00 解剖学第一课......"
笔尖与纸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这声音如同春蚕食叶,又似细雨润物,承载着她对未来的憧憬与规划。写完最后一笔,傅晚晴轻轻合上笔记本,封面上"京市医学院"五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爬上屋檐,将清辉洒满院落。明天太阳升起时,她的人生将翻开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