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医务室窗台时，苏柠夏正用棉签蘸着碘伏给林青屿腰间的伤口消毒。少年趴在诊疗床上，脊柱处蜿蜒的茉莉花纹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从后颈一首延伸到尾椎，每片花瓣都缀着水钻。
"你什么时候......"
"转学第二天。"林青屿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纹身师说这样能盖住手术疤。"
苏柠夏的指尖颤抖着抚过纹身。那些水钻根本不是装饰，而是覆盖在陈旧伤疤上的增生组织。她突然想起顾南星曾说，林青屿初中时突然退出游泳队的原因成谜。
消毒棉突然被染红，苏柠夏这才发现他肩胛骨处有新鲜擦伤："你又去加练了？"
"就跑了三组间歇......"林青屿话音未落，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顾南星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怀里抱着个滴水的老式DV："找到了！十三中游泳馆的监控记录！"
潮湿的霉味弥漫在废弃泳池馆。
苏柠夏握紧林青屿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映在晃动的DV屏幕上。2018年7月的画面里，十西岁的林青屿正在泳道里训练，脊柱处还没有那道狰狞的疤痕。
"当时我是他的陪练。"顾南星指着画面角落，"那天本来该我值日......"
惊雷般的落水声突然炸响。画面剧烈晃动，穿着十三中校服的林青屿飞身跃入深水区，将溺水的队友托出水面。然而跳板突然断裂，锋利的金属边缘划开他的后背。
"救护车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攥着这个。"顾南星从包里掏出枚生锈的泳镜，内侧刻着"LX&SN"。
苏柠夏突然夺过DV快进。2019年8月23日的监控里，浑身绷带的林青屿偷偷溜出病房，在暴雨中奔向梧桐大街——正是她遭遇广告牌事故的时刻。
"所以你的脊柱伤......"
"不完全是广告牌造成的。"林青屿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茉莉花纹身，"这里连着做了三次植皮手术，纹身是为了遮住取皮区的疤痕。"
苏柠夏的眼泪砸在DV屏幕上。她终于明白为何林青屿总穿着高领运动服，为何他泡在泳池时身体会不自然地颤抖。
晨雾被阳光刺破的瞬间，林青屿突然跳进废弃泳池。他在长满青苔的池底摸索许久，抠出块刻着"LX&SN"的瓷砖——正是顾南星带来的那枚泳镜上的缩写。
"这是当年和南星打赌时刻的。"他笑着将瓷砖抛给苏柠夏，"没想到成了预言。"
省队复检当天暴雨倾盆。
苏柠夏攥着林青屿的体检表站在更衣室外，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先天脊柱侧弯32度不可能跑出这种成绩！"主教练将X光片摔在桌上，"我们必须取消你的资格！"
林青屿沉默着套上田径服，后颈的茉莉花纹身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苏柠夏突然冲进去，将U盘插进投影仪。
"2020年9月12日，负重深蹲200kg；2021年3月5日，抗阻跑坡度15°......"她调出三年来林青屿的所有训练数据，"需要我请省体科所出具肌电分析报告吗？"
医疗组众人看着屏幕上惊人的数据波动陷入沉默。主教练突然指着林青屿腰间的纱布："那这个怎么解释？"
"上周搬运训练器材时的擦伤。"苏柠夏面不改色地撒谎，"需要看校医室的处置记录吗？"
林青屿突然闷哼一声，冷汗顺着下颌滴落。苏柠夏这才发现他偷偷往膝盖注射封闭针，针管还藏在护腕里。
返程大巴上，林青屿枕着苏柠夏的腿昏睡。少女轻抚他后颈的纹身，发现茉莉花蕊处有个微型芯片。她借着手机闪光灯查看，芯片上刻着经纬度坐标——正是父亲茉莉园项目的所在地。
暴雨中的茉莉园遗址宛如鬼城。
林青屿跪在泥泞中徒手挖掘，指尖被碎玻璃划得血肉模糊。苏柠夏举着伞的手不住颤抖，看着他从地底挖出个生锈的保险箱。
"这是二十年前......"
"我爸和你爸的时光胶囊。"林青屿输入1999.0707的密码，"他们说等茉莉花开满江城就打开。"
箱盖弹开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泛黄的账本里夹着张亲子鉴定书——"林言蹊与苏明远DNA相似度99.99%"，日期是2003年5月20日。
苏柠夏突然想起父亲总对着茉莉花胸针发呆的模样，想起林青屿与自己相似的眉眼。暴雨冲刷着鉴定书上的字迹，她看见备注栏写着："同卵双胞胎分离实验样本编号07、08。"
"所以我们是......"
"实验品。"林青屿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咳出血来，"二十年前他们在这片茉莉园进行基因编辑实验，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完美个体'。"
苏柠夏腿软地跌坐在泥水里。她终于明白为何林青屿的器官能与父亲配型，为何他总说"我的命属于你"。
惊雷劈断枯木的瞬间，林青屿将瑞士军刀刺入掌心。鲜血滴在茉莉花根上，他扯下纹身链戴在苏柠夏腕间："以血起誓，我会终结这个错误。"
夜雨淹没城市时，苏柠夏在ICU外遇见林父。男人抚摸着玻璃窗上苏明远的倒影，将股权转让书撕成碎片。
"知道为什么选茉莉花吗？"他指着苏柠夏胸前的纹身链，"因为茉莉能在暴雨中绽放，就像你们挣脱基因诅咒的样子。"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苏柠夏转身看见父亲的心电图变成首线，林青屿的体检表从她指间飘落，最后一栏写着："建议终止剧烈运动，预期寿命不超过25岁。"
玻璃窗映出两人苍白的脸，二十年前被编排的基因代码正在他们体内苏醒。林青屿突然抢过护士的镇静剂扎进自己脖颈，在陷入黑暗前呢喃："跑，柠夏，永远别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