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入冬的第一场雪落在康复中心的玻璃穹顶上。林青屿的假肢陷在积雪里，金属关节发出艰涩的摩擦声。他攥着暖暖的骨髓配型报告，哈出的白雾在"父女配型成功率99.8%"的字样上凝成水珠。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捐献。"苏柠夏扯掉他藏在护腰里的止痛贴，"血红细胞计数连运动员标准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林青屿的指尖在供体同意书上，钢笔墨水晕开了"自愿承担一切风险"的承诺。窗外传来器械碰撞声，工人们正在安装防弹玻璃，上周的投毒事件让康复中心成了重点安防单位。
"还记得省运会那次肌肉溶解吗？"他突然轻笑，"当时你说要给我画幅《浴血凤凰》......"
苏柠夏的解剖刀划破快递箱胶带，里面掉出个茉莉花形状的冰盒。胎儿脐带血储存证上，捐献者编号与林青屿的器官捐献编码只差最后两位。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暴雨夜，林青屿浑身是血地护住那个银色保温箱。
刑侦大队的物证室泛着冷光。顾南星用镊子夹起从投毒案现场提取的金属残片："光谱分析显示含有放射性钋元素，这东西普通黑市根本搞不到。"
唐小棠调出海关数据库，最近半年只有林氏集团旗下的医疗器械公司进口过此类同位素。屏幕突然弹出警报，三个月前鑫达机械的监控视频被覆盖前，有个穿防护服的身影在铅封仓库前停留了西十三分钟。
"是暖暖确诊那天！"唐小棠放大画面，防护服袖口露出半截茉莉花纹身。
顾南星突然夺过鼠标快进视频。仓库管理员签收单据时，收货人签名赫然是林青屿的父亲。而日期显示那天，正是法院二审驳回林氏集团上诉的日子。
深夜的骨髓移植科走廊，林青屿正在偷看暖暖的护理记录。他的PICC管从病号服袖口露出，青紫的静脉在苍白皮肤下像枯萎的茉莉枝桠。护士站的呼叫器突然蜂鸣，3号病房的辐射警报灯疯狂闪烁。
"暖暖！"
苏柠夏撞开病房门时，女儿的小床正泛着诡异的蓝光。林青屿用身体挡住辐射源，发现暖气片后贴着枚硬币大小的金属片——正是刑侦队正在追查的同位素放射源。
"带暖暖去铅防护室！"他撕开病床的铅制隔层，"通知急诊科准备普鲁士蓝解毒剂！"
辐射检测仪的数字不断攀升。林青屿用轮椅撞碎消防栓，浸湿的防火毯裹住放射源扔进铅盒。他右臂的PICC管在剧烈动作中脱出，血珠在警示灯下宛如玛瑙。
重症监护室的铅玻璃映出扭曲的人影。苏柠夏隔着防护服抚摸女儿的脸，暖暖的睫毛上凝着辐射尘，像撒了层磷粉。林青屿的轮椅停在污染区外，骨髓采集同意书在膝头被攥成纸团。
"患者出现急性辐射病症状。"主治医师指着CT影像，"骨髓移植必须提前。"
"用我的。"林青屿转动轮椅进入缓冲间，"现在抽髓还能用局部麻醉。"
苏柠夏突然拽住他衣领："你上周刚做过骨穿活检！髂骨上的创口还没愈合！"
监护仪的警报声撕开僵持。暖暖的鼻腔开始渗血，血小板数值跌至危险线。林青屿抓过手术同意书咬破手指按上手印，鲜血在"自愿承担猝死风险"的条款上绽开红梅。
无影灯下的场景与三年前的赛场重叠。林青屿俯卧在手术台上，麻醉师正在定位腰椎穿刺点。他数着金属器械的碰撞声，像曾经数着跑道上的步频。
"开始采集。"
骨穿针穿透髂后上棘的瞬间，林青屿的假肢在固定架上擦出火星。他想起暖暖满月时抓着他手指的力度，想起苏柠夏缝合伤口时睫毛的颤动。骨髓液缓缓流入采集袋的沙沙声，像极了梧桐叶在春风中的私语。
"患者血压骤降！"
林青屿的视野开始模糊。他摸索着扯下脖子上的茉莉花吊坠，里面嵌着暖暖的胎毛："要是......没撑住......把这个给她......"
"你敢！"苏柠夏的泪珠砸在无菌单上，"暖暖需要你教她怎么对抗辐射后遗症！"
晨光穿透铅玻璃时，暖暖的睫毛动了动。林青屿的轮椅停在移植舱外，骨髓输液袋挂在特制支架上。他隔着防护玻璃教女儿比划"爸爸"的手语，截肢处的幻肢痛让笑容有些扭曲。
顾南星突然冲进移植科走廊，手里举着搜查令复印件："鑫达机械的地下室发现二十年前的实验记录！"
泛黄的档案册里夹着林青屿的胚胎基因编辑报告，实验目的栏写着："通过放射性同位素诱导基因突变，培育抗辐射体质"。苏柠夏突然明白，为何林青屿的骨髓能快速修复辐射损伤。
"他们想把暖暖变成第二个实验品......"她撕碎林青屿的止疼药处方，"用你基因里的抗辐射特性。"
雪粒敲打着防弹玻璃。林青屿的假肢碾过散落的药片，他在女儿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听见了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的轰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