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着茉莉精油的香气在重症监护区弥散。林青屿隔着玻璃凝视保温箱里的女儿，暖暖手腕的监护仪导线像蛛网缠绕，皮肤下淡青的血管隐约可见茉莉花纹——那是遗传自苏柠夏的胎记。
"林先生，请签病危通知书。"
护士递来的钢笔在纸上洇开墨渍。林青屿的右膝突然痉挛，他踉跄着扶住窗台，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与三年前赛场上的发令枪响重叠。苏柠夏的白大褂下摆掠过走廊转角，正在与主治医师激烈争执。
"早产儿肺叶未完全发育，必须立即......"
"用我的。"林青屿扯开衬衫纽扣，胸口手术疤痕泛着淡粉色，"去年体检显示肺功能正常。"
苏柠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上周整理旧物时发现的器官捐献协议，林青屿在"全部可用器官"栏签下的名字力透纸背。
"你疯了？暖暖需要的是治疗，不是移植！"
"但你需要。"林青屿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这里跳动的每一秒，都是为你续写的未来。"
暴雨夜的康复中心监控室，顾南星正在调取三个月前的录像。画面里林氏集团的车辆频繁出入，穿着施工服的男人在反重力跑台安装区逗留许久。他放大视频细节，发现跑台轴承处有可疑的金属反光。
"这是人为破坏。"苏柠夏指着时间戳，"青屿带队员训练前两小时的录像。"
玻璃门突然爆裂，寒风裹着雨丝卷入。林氏的法务总监站在碎玻璃中，举着文件夹冷笑："这份设备采购合同显示，林青屿收取了200万回扣。"
苏柠夏抓起验收单复印件："采购价与市场价差额正好是200万，看来有人做假账很熟练。"
对峙被急救车的鸣笛打断。监控屏幕切换到医院画面，暖暖的保温箱正被推往手术室。林青屿跪在走廊给队员发信息，手机屏保是暖暖满月时印的茉莉花小脚丫。
"所有队员立刻停止使用三号跑台！"
他撑着拐杖起身的瞬间，右膝护具突然崩开。钢钉穿透皮肉的闷响被雷声掩盖，鲜血顺着裤管在瓷砖上蜿蜒成河。
手术室的无影灯刺得人眼疼。
苏柠夏握着林青屿的器官捐献协议，指尖着"自愿放弃医疗抢救"条款。麻醉师正在调整呼吸机参数，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让她想起初遇时他冲刺的英姿。
"苏医生，患者家属呢？"
"我就是。"她将婚戒戴回无名指，"法律意义上，我们昨天刚登记。"
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苏柠夏仿佛看见十八岁的林青屿在雨中奔跑。少年右耳的黒曜石耳钉折射着闪电，起跑器在积水中溅起珍珠般的水花。那时的他们还不懂，有些爱从相遇起就注定要伤痕累累。
"找到异常出血点！"
主刀医师的惊呼拉回现实。苏柠夏盯着林青屿敞开的胸腔，发现心包处有团诡异的金属反光——正是三年前手术遗留的止血夹。
"患者曾长期注射封闭针，血管脆化严重......"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护士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监控视频里林氏员工正在调换暖暖的输液袋。苏柠夏的手术刀当啷落地，无菌手套上的血珠在屏幕上绽开刺目的花。
暴雨冲刷着医院天台。
林青屿的轮椅卡在水管间，病号服浸透雨水。他攥着从顾南星那拿到的证据U盘，屏幕荧光映出惨白的脸。林氏的人正在逼近，脚步声混着雷声在楼梯间回荡。
"把东西交出来！"
"除非我死。"林青屿突然转动轮椅冲向围栏。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里，看着母亲坠落在梧桐大道。
追兵惊慌失措的呼喊中，他摸到轮椅暗格的弹簧刀。当年母亲留下的遗书突然浮现脑海："青屿，要像茉莉在暴雨中开花。"
"住手！"
苏柠夏的嘶吼穿透雨幕。她抱着暖暖冲上天台，早产儿微弱的啼哭像把利刃劈开夜色。林青屿的刀尖在距动脉0.1厘米处停住，他看见女儿襁褓里露出半截《柠夏初芒》的漫画稿。
"暖暖需要父亲教她跑步......"苏柠夏的声音支离破碎，"就像我需要你教我怎么遗忘伤痛。"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青屿突然发力撞向追兵，轮椅翻倒的瞬间，他将U盘塞进暖暖的襁褓。特警破门而入时，他正用身体护住妻女，后背插着三把弹簧刀。
重症监护室的月光像块冷纱布。
苏柠夏握着林青屿的手做肌力训练，床头挂着新绘的《弯道超越秘籍》终章。暖暖的保温箱搬进了病房，监护仪的滴答声与呼吸机节奏逐渐同步。
"患者手指动了！"
护士的惊呼惊醒黎明。林青屿的睫毛在晨光中轻颤，他望见苏柠夏锁骨处的新纹身——暖暖的脚印环绕着茉莉花，下方刻着手术当天的日期。
窗外的梧桐新芽上，露珠折射出彩虹。康复中心传来晨训的哨声，少年们在反重力跑台上挥汗如雨。林青屿的指尖在妻子掌心划着算式，嘴角扬起虚弱的弧度。
"下次训练课......教他们......离心力补偿......"
"笨蛋。"苏柠夏将暖暖的小手贴在他掌心，"先教女儿喊爸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