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七的贡院戒慎堂，顾衍指尖抚过春闱墨卷的蜡封。紫毫笔尖突然顿在"黍离"二字，墨迹边缘泛着诡异的青晕："鱼胶混了明矾水，遇热显影。"
陆清晏将卷纸覆于铜炉，焦糊处显出赤狄文字："'三月初三，开阳门'——这是用《齐民要术》记载的米汤密写术！"她突然划开装订线，夹层飘出半片桑皮纸，绘着工部新铸的城门钥样。
萧晨倒悬在梁上抛出名册："中举的七名贡生，父辈皆在将作监任职。"银丝缠住某卷宗，"这个叫陈璜的考生，祖籍泉州，与东海陈氏同宗不同支。"
子时的吏部档房，韩昭踹开尘封的考功司旧柜。泛黄的《景泰五年铨选录》中，陈璜之父的考评赫然写着"擅水利"，而当年黄河决堤的问责奏章里，此人却是"监修不力"。
工部军器局内，陆清晏的算珠在火铳图纸上疾走。"《武备志》载神机铳重八斤西两，但实际耗铁..."她突然扯过秤杆，"足足多出两斤！差额足够打造千把匕首！"
顾衍劈开新制的铳管，螺旋纹深处刻着微型赤狄文："膛线误差三毫，射击时会右偏——有人要让我军火器失效！"他忽然望向窗外熔炉，"这些铁料颜色不对。"
萧晨的银丝卷起铁锭："掺了辽东生铁，脆性大增。"他刮下炉壁结痂，"焦炭配比被篡改，工部物料单上却写着'如式烧造'。"
暴雨突至，韩昭率兵突查京郊铁匠铺。二十名学徒正在淬火，顾衍铁尺敲断半成品横刀："刀背加厚三厘，这是赤狄弯刀的改良技法！"
汴河新闸启封典礼上，陆清晏的铜尺丈量闸板。"《河防通议》规定闸厚一尺二寸，实测仅九寸。"她突然将铜漏置于闸槽，"漏水速度超官定三倍！"
萧晨潜入水下，银丝缠住闸底异物。拖上岸的竟是包铁龙骨，榫卯处刻着泉州船厂印记："本该用于战船的龙骨，竟被埋在闸基当配重！"
顾衍劈开闸柱水泥，内部钢筋排列成赤狄狼头状："不是偷工减料，是故意制造薄弱点！"他踢开碎石，"若汛期从此处溃堤，半个汴梁城..."
五更梆子响，工部值房突传惨叫。韩昭破门而入时，都水令己气绝，手中紧攥半张潮汐图——朱砂标记正对春闱考场明远楼。
三月初三的黎明，顾衍立在明远楼飞檐。春闱号舍的瓦当排列诡异，他忽然掷出铁尺，击碎某片刻着卦象的筒瓦："坎位转离宫，这是奇门遁甲的杀局！"
陆清晏展开《皇极经世书》："今日辰时三刻，日影落点恰在'死门'方位。"她突然扯断算绳，"所有号舍的朝向偏差半度，形成聚音阵——有人在帮考生传答案！"
萧晨的银丝在梁间织网，截获五只信鸽。拆开竹管密函，竟是算学题的详解："'衰分术第三问解法'——这题答案能拼出皇城戍卫时辰表！"
骤雨倾盆，顾衍踹开某号舍门板。考生袖中滑落的不是小抄，而是精钢所制的机簧暗器，纹路与工部失窃的弩机图纸如出一辙。
卯时的金銮殿弥漫硝烟味，工部尚书郑禹高举血书："顾衍破坏春闱，其罪当诛！"他展开《汴渠修防录》，"新闸崩塌致十七人死，请陛下..."
陆清晏的算珠声裂石穿云："崩塌处钢筋用量仅报批三成，七万斤精铁不翼而飞。"她甩出熔炉记录，"这些铁料经泉州船厂，变成了赤狄战船的龙骨！"
萧晨如鬼魅般闪现在蟠龙柱后，银丝卷住欲逃的礼部侍郎。从其怀中跌落的，正是与赤狄往来的密函，火漆印鉴着陈氏族徽。
"好个中流砥柱！"顾衍劈开郑禹的玉笏，夹层飘出半张前朝地契，"你郑氏在前朝就有三万亩皇庄，难怪要复刻'黍离'之悲！"
刑部大牢最深处，顾衍盯着陈璜的黥面。陆清晏将桑皮纸覆于其面，赤狄文字与考题密函完美重合："用刺青传递情报，倒是省了笔墨。"
萧晨的银丝挑开囚衣，脊背刺着完整的漕渠图："每道伤疤都是溃堤标记，你们郑氏祖传的《河渠要术》，原来是为毁我大昭江山！"
韩昭押来浑身缠满浸水麻布的郑禹，顾衍举起前朝玉玺："这物件藏在汴河闸基，你还有何话说？"
"成王败寇..."郑禹突然咬碎牙齿，却被萧晨的银丝缠住下颚。陆清晏将解毒丸塞入其口："想学陈氏家主服毒？你的命还得留着交代赤狄王庭的密道！"
谷雨时节的汴梁城，顾衍立在重修的新闸上。陆清晏校验着《九章》改良的测沙仪，忽然指向汴水中流："看那浮标！"
萧晨的银丝拖起水底铁箱，二十卷《河防实录》完好无损。韩昭劈开包铁，内层竟用桐油灰密封："郑禹这老贼，到死都要在史料里掺假！"
暮色染红汴河，顾衍将郑氏罪证投入熔炉。跳动的火舌中，他忽然瞥见某卷残页的边注——与东海残珏纹路相似的徽记，正被烈焰缓缓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