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前夜，襄阳城谯楼铜壶滴漏突现异象。更夫周铜壶提灯巡夜时，见刻漏浮箭竟渗出爪哇血藤汁液，铜壶内壁爬满暹罗巫医炼制的青铜机括。阿礁剑鞘轻触铜壶，磁针逆旋如涡——壶底暗匣竟嵌着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的柚木齿轮。
"《新仪象法要》载真腊'漏虺术'，以鳄髓淬铜枢，遇寒则蚀刻乱时。"慕云深将浮箭置于青铜晷仪，刻度竟扭曲如蛇蜕，"但这腥气混着西班牙教堂彩窗的铅毒，倒是把红毛番的摧城术刻进了时辰。"
陆听雪铁伞尖挑起半截残箭，断口榫卯凸起交趾格里斯剑纹："渤泥巫师的换髓法，竟将更鼓杀气楔入铜漏肌理。"
寅时三刻，九省通衢的十二座谯楼同发裂金声。更夫们撞钟时突然癫狂，手中钟杵竟在铜钟烙出靛蓝更纹。阿礁剑挑晷针，磁石剑身突现蛛网状锈斑。
"震宫生门在第三层滴漏！"慕云深青竹丈量铜壶结构，竹节渗出混着硫磺的铜砂，"这不是普通蚀刻，是有人在篡改《景祐浑仪法要》计时术！"
铜壶密室突然传来机括咬合声。陆听雪旋身踏檐而下，见刻漏匠被蛛网状铜丝缠入壶腹，手中宋版《铜壶箭制》正化作万千漏虺。铁伞劈断铜丝时，伞面星图映出铜锈暗藏的葡文——"黑时辰号"。
申时正，鹿门山观星台突现血晷。道士清微子跪坐东汉铜圭前，手中璇玑玉衡寸寸崩裂。阿礁以剑鞘探查日晷，鞘尾磁石吸附上缠着金丝的浑天仪模。
"《灵台秘苑》载暹罗'晷傀术'，但仪轨用的是琉球海陨铁。"慕云深青竹挑起残片，铁纹中渗出混着龙涎香的毒雾，"这金丝掺了澳门大三巴牌坊的琉璃碎，遇光则化刃。"
陆听雪铁伞展开《周髀算经》残卷，伞骨银铃震出暗藏的三十六根星轨线。丝线末端系着刻满《三垣列宿图》的锡丸，正随月相盈亏改变张力："好个借台养傀的晷影阵！"
暗处忽有铜仪反光，八具西班牙天官装扮的傀儡破空袭来。阿礁磁石剑吸附观星铜环成阵，却见傀儡关节喷出混着毒雾的彩釉碎屑！
戌时星现，七艘盖伦战舰突袭鱼梁洲。船舷喷射靛蓝星雾，在暮色中凝成遮天仪轨。阿礁踏着翻涌的星浪飞渡，磁石剑吸附船体铁钉借力，剑锋却被毒雾折射的残阳灼出青烟。
"坤宫死门在第五面纵帆！"慕云深立于岘首山巅观阵，青竹丈量紫微垣位，"陆姑娘，可记得张衡的'璇玑玉衡以齐七政'？"
陆听雪铁伞倒插洲头，伞骨弹出郑和宝船遗留的磁枢仪。星官们推动改良的浑象车，江水在暮色中竟未随星雾凝固，反而旋成逆流璇玑。阿礁剑引天雷劈入星阵，光电交织中船帆轰然炸裂，漫天碎铜凝成西班牙哈布斯堡徽记。
"西译馆授你们观星之道，不是让用来祸乱天时！"慕云深青竹刺穿主舰龙骨，竹节渗出净魄的辰砂，"今日便教你们知晓，何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七日后，重铸的浑天仪沉入汉水口。阿礁发现仪轨暗格藏有未启用的爪哇星盘，纹路雕刻着诡异轨迹——上半幅是《授时历》记载的"西游环"，下半幅却是欧洲人绘制的裂空星图。
"好个断我天枢的毒计。"陆听雪铁伞尖挑开镀金窥筒，露出底层被覆盖的倭国菊纹，"若让他们篡改星轨得逞，整个华夏历法都将沦为鬼算。"
慕云深在新建的观辰亭展开羊皮星脉图，青竹蘸朱砂补全被星瘴腐蚀的宿位："当年郭守敬测西海晷影，为的是'敬授民时'，岂料百年后浑仪竟成他人凶器？"
惊雷炸响时，幸存的战舰残骸中漂出鎏金简仪。阿礁以磁石剑吸附星纹，仪身内侧竟刻着《武备志》缺失的天文篇批注——那细微刻痕勾勒的，正是澎湖湾深处的星渊坐标。
硝烟散尽的清晨，阿礁赤膊帮周铜壶熔铸铜液。鲨鱼皮围裙在晨光中泛着金泽，老铜匠从褡裢里掏出个锡罐："爪哇带来的陨铁砂，铸钟时掺些能定辰。"
陆听雪在观星台偏殿调试铁伞，忽见伞面黄道纹卡着粒南洋月光石——正是那日晷影阵中崩落的锡丸。慕云深倚着星轨盘抛来油纸包："马尼拉教堂的彩玻碎屑，裹着襄阳缠蹄。"
观辰亭顶层的露台，慕云深与老钦天监对弈。陨铁棋盘上，黑子化作辰纬流转，白子变作远洋舰船。"您这'璇玑定辰'的杀局，"老监正落下关键一子，"倒似嘉靖年那些私贩星图的牙人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