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啥?我成了晴雯?明天就进贾府?!
“把这个狐狸精赶出去!”
“除了贴身衣物,其余所有都不许带走,统统分给其他好丫头。”
王夫人满脸嗔怒地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把这贱蹄子撵出去,省的在这污了太太的眼。”王善保家的立马叫上两个小厮将病恹恹的晴雯架出门外。
“你这骚蹄子平日里不是很能作妖吗?如今被赶出贾府我看你还怎么神气!”离开怡红院,王善保家的更加嚣张,对着虚弱的晴雯破口大骂。
“呸!你个老妖婆!只会背后诬告使些小人手段的毒妇!你不得好死!”虚弱的晴雯扯着嗓子骂道。
“啪!”王善保家的重重地打了晴雯一耳光,狠狠地骂道:“你个贱还敢还嘴?来人,把这贱人的手指剁一根下来!你敢还嘴一句我便剁你一根手指头!”
话音落下,一个小厮将晴雯推倒在地。趴在地上的晴雯只见另一个小厮冷笑着拿柴刀向自己走来。
。。。
深夜,我在电脑前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脖颈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门轴,发出细微的喀拉声。屏幕上是刚写完的晴雯同人小说的最新一章。
晴雯啊,那个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的晴雯,那个病补雀金裘的晴雯,那个至死都在喊冤的晴雯!凭什么?凭什么我最喜欢的红楼角色要落得这样污浊惨烈的下场?
我心口猛地一抽,一股尖锐的涩意首冲眼眶,逼得我几乎喘不上气。键盘上啪嗒一声,一颗滚烫的泪珠砸落,晕开了屏幕上的字迹,也晕开了眼前的光。
一股强烈的眩晕毫无预兆地袭来,天旋地转。我最后的意识,是那片被泪水模糊的、晴雯绝望的眸子,在视野里急速放大,吞噬一切光亮。
。。。
冰冷,坚硬。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破船,一点一点艰难地上浮。刺骨的寒意从身下透上来,激得我一个哆嗦,彻底清醒。眼睛酸涩沉重,费力地睁开一条缝。
不是出租屋惨白的天花板。
入眼是极其低矮、糊着黄泥的屋顶,几根歪斜的椽子着,黑黢黢的,挂满了蛛网,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出油腻的质感。一股混杂着陈年尘土、劣质油脂、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霉烂气息,浓烈地钻进鼻腔,呛得我喉咙发痒。
这是哪?
我猛地想坐起来,身体却像散了架,又沉又痛。低头一看,身上盖着一床又薄又硬的粗布被子,颜色灰扑扑的,边缘磨损得厉害,露出里面发黄僵硬的棉絮。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硌得骨头生疼。
“吱呀——”
破旧的木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褐色粗布袄裙的老妇人端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走了进来。她脸上沟壑纵横,眼皮耷拉着,透着一股麻木的疲惫,正是赖嬷嬷——我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称呼,带着一种冰冷的熟悉感。
“醒了?”赖嬷嬷的声音又干又哑,没什么情绪,她把碗往炕边小几上一顿,浑浊的汤水晃出来一点,在积满污垢的桌面上迅速洇开。“醒了就赶紧喝了。养足点精神,明儿个可是大日子,赖大管家亲自领你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贾府的老太太?荣国府?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混沌的记忆碎片轰然炸开,汹涌而至!社畜码字猝死……晴雯的结局……撕扇子……病补雀金裘……抄检大观园……被撵……惨死!
赖嬷嬷后面的话嗡嗡作响,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模糊不清:“……你老子娘死得早,把你托付给我……也是你的造化,能进那府里当差……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进不去……规矩大,不比外头野着……尤其老太太房里,针尖儿掉地上都听得见响……少说话,多做事,手脚麻利些,别给我丢脸……”
我僵硬地转过头,目光死死钉在炕边那个歪斜着、勉强盛着半盆污水的破旧铜盆上。水面浑浊,倒映出屋顶的破洞和模糊的光影。我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寸寸挪到炕沿,探出头去。
水面晃动着,渐渐映出一张脸。
一张属于小女孩的脸。约莫十岁上下,下巴尖尖,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嶙峋。脸色是菜叶般的黄,双颊凹陷。然而,那眉骨秀挺,鼻梁小巧精致,嘴唇虽干裂苍白,形状却极好。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此刻因为极度的惊骇而瞪得极大,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极黑极亮,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即便嵌在这张憔悴的小脸上,也掩不住那惊人的、几乎带着攻击性的灵秀和锐利。
这张脸……这张脸!
是晴雯!
我成了晴雯!那个“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晴雯!那个最终“抱屈夭风流”的晴雯!
铜盆里那张属于十岁晴雯的脸,瞬间与记忆中那被拖出怡红院、只着中衣、含恨而死的惨烈影像重叠在一起。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猛地蹿上头顶,几乎将血液都冻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濒死的窒息感。
赖嬷嬷还在絮叨着贾府的规矩,那干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进去头一条,要收着点你那性子!别仗着有几分颜色就不知天高地厚,府里的主子们……”她浑浊的眼珠瞥了我一下,带着点审视,“……尤其是宝二爷跟前,更要小心!他那性子,说风就是雨,高兴了什么都好,不高兴了……哼,太太、老太太可都疼得眼珠子似的!”
宝二爷?贾宝玉?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我的脑海。那个给了晴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的纵容,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拖走、只留下“多情公子空牵念”的宝玉!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粗糙的土炕沿硌得指骨生疼。这尖锐的痛楚,反而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翻涌的惊涛骇浪。心,沉了下去,沉到一片冰冷死寂的湖底。
重生了?呵。
老天爷这玩笑开得真够讽刺。让我在键盘前为她的命运痛哭流涕,然后一杆子把我支到她最绝望的起点?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再走一遍那条通向污名和死亡的绝路?
不!
一股从未有过的狠戾,如同沉寂地底的岩浆,轰然冲破那冰冷的死寂,在胸腔里猛烈地燃烧起来。十指死死抠着炕沿的硬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铜盆里那张稚嫩却掩不住绝色的脸,倒映着我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一世,我绝不做那枉死鬼!
什么“心比天高,身为下贱”?什么“风流灵巧招人怨”?通通见鬼去吧!我脑子里装的,是几百年后那个世界血淋淋的生存法则,是无数社畜在格子间里摸爬滚打、用血泪换来的职场心机!还有……还有那部字字泣血的《红楼梦》!它就是我的上帝视角,我的通关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