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次日,都江堰鱼嘴突现青斑。堰工李二郎晨起巡堰时,见分流堤的竹笼卵石竟渗出爪哇血藤汁液,石隙间嵌着暹罗巫医炼制的青铜螭吻。阿礁剑鞘轻触卧铁,磁针逆指岷江——江心深处竟沉着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的柚木水闸。
"《河防通议》载真腊'水虺术',以鳄髓淬竹笼,遇洪则溃堤千里。"慕云深将卵石置于青铜量水尺,石面突现活物般的潮痕,"但这腥气混着西班牙教堂彩窗的铅毒,倒是把红毛番的摧城术刻进了堰魄。"
陆听雪铁伞尖挑起半截杩槎,断口年轮凸起交趾格里斯剑纹:"渤泥巫师的换髓法,竟将洪峰杀气楔入竹笼肌理。"
卯时三刻,三十六道杩槎同发裂木声。堰工们扎笼时突然癫狂,手中竹篾竟在卵石烙出靛蓝水纹。阿礁剑挑杩木,磁石剑身突现蛛网状锈斑。
"坎宫生门在第七道鱼嘴!"慕云深青竹丈量堰体布局,竹节渗出混着硫磺的岷砂,"这不是普通虫蛀,是有人在篡改《蜀堰志》分水法!"
离堆突然传来闷响。陆听雪旋身踏浪而下,见淘滩夫被蛛网状水草缠入伏龙潭,手中宋版《治水箴言》正化作万千水虺。铁伞劈断水草时,伞面星图映出潮痕暗藏的葡文——"黑潮号"。
申时正,伏龙观石犀突现血锈。道士清虚子跪坐李冰像前,手中汉代铁杩寸寸朽烂。阿礁以剑鞘探查犀身,鞘尾磁石吸附上缠着金丝的水则碑。
"《华阳国志》载暹罗'犀傀术',但碑文用的是琉球海浮石。"慕云深青竹挑起残片,石纹中渗出混着龙涎香的毒雾,"这金丝掺了澳门大三巴牌坊的琉璃碎,遇潮则化刃。"
陆听雪铁伞展开《水经注》残卷,伞骨银铃震出暗藏的二十西根水脉线。丝线末端系着刻满《六字诀》的锡丸,正随江涛起伏改变张力:"好个借观养傀的镇煞阵!"
暗处忽有铜犀反光,七具西班牙河工装扮的傀儡破浪袭来。阿礁磁石剑吸附铁牛铜环成阵,却见傀儡关节喷出混着毒雾的彩釉碎屑!
戌时星现,五艘盖伦战舰突袭宝瓶口。船舷喷射靛蓝潮雾,在残阳下凝成遮天水幕。阿礁踏着翻涌的浪峰飞渡,磁石剑吸附船体铁钉借力,剑锋却被毒潮折射的暮光灼出青烟。
"离宫死门在第三面纵帆!"慕云深立于玉垒山巅观阵,青竹丈量星位,"陆姑娘,可记得李冰的'深淘滩低作堰'?"
陆听雪铁伞倒插堰堤,伞骨弹出郑和宝船遗留的磁犀角。堰工们推动改良的竹笼车,江水在暮色中竟未随潮雾扩散,反而旋成逆流铁牛。阿礁剑引天雷劈入水阵,光电交织中船帆轰然炸裂,漫天碎木凝成西班牙哈布斯堡徽记。
"西译馆授你们治水之道,不是让用来祸乱苍生!"慕云深青竹刺穿主舰龙骨,竹节渗出净魄的辰砂,"今日便教你们知晓,何谓'乘势利导,因时制宜'!"
七日后,重铸的铁犀角沉入宝瓶口。阿礁发现犀鼻暗格藏有未启用的爪哇水则碑,纹路雕刻着诡异渠网——上半幅是《蜀堰志》记载的"西六分水",下半幅却是欧洲人绘制的溃堤暗渠。
"好个断我龙脉的毒计。"陆听雪铁伞尖挑开镀金水平尺,露出底层被覆盖的倭国菊纹,"若让他们篡改水则得逞,整个天府之国都将沦为泽国。"
慕云深在新建的观水亭展开羊皮水脉图,青竹蘸朱砂补全被潮瘴腐蚀的渠线:"当年文翁穿湔江,为的是'沃野千里',岂料千年后卧铁竟成他人凶器?"
惊雷炸响时,幸存的战舰残骸中漂出鎏金杩槎。阿礁以磁石剑吸附水纹,槎身内侧竟刻着《武备志》缺失的水利篇批注——那细微凿痕勾勒的,正是澎湖湾深处的水渊坐标。
硝烟散尽的清晨,阿礁赤脚踩在卵石滩帮李二郎扎笼。竹篾在晨光中泛着青泽,老堰工从鱼篓里掏出个陶罐:"爪哇带来的火山岩,压笼时掺些能定砂。"
陆听雪在伏龙观偏殿调试铁伞,忽见伞面波谷纹卡着粒南洋月光石——正是那日镇煞阵中崩落的锡丸。慕云深倚着石栏抛来油纸包:"马尼拉教堂的彩玻碎屑,裹着成都三大炮。"
观水亭顶层的露台,慕云深与老水官对弈。青城棋盘上,黑子化作水脉流转,白子变作远洋舰船。"您这'铁牛犁涛'的困局,"老水官落下关键一子,"倒似嘉靖年那些私贩河图的牙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