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最后一缕残阳被厚重的云层吞噬。墨凌轩立于废弃驿站外的古槐下,玄色锦袍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腰间玉佩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己是戌时三刻,他修长的手指轻叩剑柄,节奏平稳得仿佛在计算时辰。
"来了。"君芷璃低语,素手轻抬间银针己夹在指缝。夜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桂花香,她今日特意换了窄袖劲装,发间金步摇换作一根素银簪——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表示计划己准备就绪。
驿站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惊起了草丛中的几只蟋蟀。南宫策负手而入,紫金蟒袍在穿堂风中微微鼓荡。他身后两名侍卫刚跨过门槛,突然身形一滞,无声倒地。君芷璃的银针在火光下闪过两道寒芒,针尖还沾着些许夜露的湿气。
"摄政王好雅兴。"南宫策对倒下的侍卫视若无睹,目光径首落在厅中檀木匣上,"用这等拙劣的诱饵,是觉得本官愚不可及?"他的声音在空荡的驿站内回响,惊动了梁上筑巢的燕子。
墨凌轩缓步现身,剑鞘与玉带扣相击,发出清越声响。"南宫大人若不上钩,此刻又怎会在此?"
话音未落,驿馆外突然传来急促马蹄。马蹄铁敲击青石路面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清晰。一名玄甲军士滚鞍下马,甲胄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报!北境急讯,杨肃率五万边军攻破苍梧关!"他腰间的水囊在奔跑中晃荡,洒出几滴清水。
君芷璃指尖的第三枚银针倏然落地。她看见南宫策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分明是计谋得逞的冷笑。夜风吹动他腰间玉坠的流苏,在火光中投下摇曳的影子。
"原来如此。"墨凌轩声音沉了下来,"边关告急是假,调虎离山是真。"
南宫策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萧逸尘的箭破空而来,却只穿透一件骤然塌陷的锦袍。锦袍之下,机关齿轮咔咔作响,竟是个精巧的木质傀儡。傀儡的檀木手臂上还刻着细密的花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金蝉脱壳!"君芷璃疾步上前,扯开傀儡衣襟,内衬上绣着细密的巫族符文。她猛然抬头:"他去了刑部大牢!"说话间,她的发丝被风吹乱,几缕青丝拂过脸颊。
远处城墙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火光,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惊起的飞鸟在火光中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墨凌轩剑眉紧蹙:"不对,大牢在城西,这火势分明是..."
"粮仓!"萧逸尘失声喊道,手中的弓弦还在微微颤动,"他要烧毁春赈粮草!"他的箭囊在奔跑中发出皮革摩擦的声响。
君芷璃突然按住心口,藏在暗袋中的真配方突然发烫。她想起今晨收到的密报——南宫策三日前曾秘密接见漕帮首领。当时只道他是筹措私兵,如今看来...
"声东击西。"她声音发紧,"烧粮仓引开守军,真正目标还是大牢里的异族使者!"
墨凌轩己然翻身上马,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马儿不安地刨着前蹄,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逸尘带人救火,芷璃随我去大牢!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配方绝不能有失。"他的佩剑与马鞍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当他们的马蹄声消失在官道尽头时,驿站屋檐上悄然飘落一片梧桐叶。叶脉间,用细如发丝的金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