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沥,刑部大牢外的青石板上血迹被雨水晕开,如同泼墨。墨凌轩的剑尖滴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是血。他望着南宫策消失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
"王爷,追不上了。"萧逸尘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他早有准备,城外必有接应。"
君芷璃扶着受伤的异族使者从牢中走出,软剑缠回腰间时,腕上玉镯清脆一响。她抬眸看向墨凌轩,见他玄色衣袍被雨水浸透,肩头伤口又渗出血来,心头猛地一揪。
"先回府。"她快步上前,指尖轻轻搭上他握剑的手,"使者需要医治,你的伤也是。"
墨凌轩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十指相扣的力道泄露了未消的怒意。首到此刻,君芷璃才察觉他掌心有道新添的伤口——是方才打斗时被南宫策的暗器所伤。
雨幕中,她悄悄将止血药粉按进他伤口,听见他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王府书房,烛火通明。
"我们的计划有三个漏洞。"君芷璃将茶盏重重放在沙盘边缘,茶水溅出,在西南方位晕开一片,"其一,低估了南宫策在刑部的内应;其二..."她指尖移向沙盘上的鹰嘴崖,"未防备巫族秘道。"
墨凌轩凝视着沙盘,突然将代表南宫策的黑旗拔起,转而插在西南巫族圣地:"他逃往此处,绝非偶然。"说着从怀中取出半块染血的凤凰印玉佩,"这是从牢里找到的,与周贵妃那枚是一对。"
柳悠悦正在为异族使者包扎,闻言手下一顿。萧逸尘敏锐地看向她:"柳姑娘似乎对此物很熟悉?"
"古籍记载,凤凰印乃巫族圣物。"柳悠悦低头继续包扎,鬓边碎发遮住了神情,"一阴一阳,合则..."她突然噤声。
"合则如何?"君芷璃追问。
"可开启圣地祭坛。"答话的却是异族使者,他灰白的胡须颤抖着,"传说祭坛下有...咳咳..."话未说完便咳出血来。
墨凌轩与君芷璃交换了个眼神。有些答案,恐怕只能亲自去西南寻找了。
三更梆子响时,新计划己具雏形。
"兵分三路。"墨凌轩用剑鞘在沙盘上划出三道轨迹,"萧逸尘持我令牌急赴北境,务必在杨肃军中发现南宫策安插的巫族术士;柳姑娘随行,你精通药理,最能识别毒蛊。"
柳悠悦福身应下,腰间药囊发出细微碰撞声。君芷璃注意到她手指无意识地着囊中某物,形状似一枚...铜钱?
"第二路。"君芷璃收回视线,将代表自己的白旗推向西南,"我明日启程前往巫族圣地,需借使者一物。"她看向异族老者,"您方才提到的祭坛密图。"
老者沉默良久,终于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块兽皮。展开后,众人倒吸凉气——图上赫然标注着一条穿过毒沼的隐秘路线,终点正是刻有凤凰纹的祭坛。
"第三路呢?"萧逸尘问。
墨凌轩将黑旗狠狠钉在皇宫位置:"我留守京城。"他看向君芷璃,目光灼灼如星,"周贵妃虽被软禁,但凤凰印既成对出现,宫中必还有巫族暗桩。"
散会后,君芷璃独自在药房配药。窗棂突然轻响,墨凌轩翻窗而入,带进一阵夜风。
"正门不走,学什么梁上君子?"她头也不抬,却将刚熬好的伤药推过去。
墨凌轩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皱眉:"走正门,又该被劝着休息了。"他忽然握住她捣药的手,"西南之行,让玄甲卫暗中跟着你。"
君芷璃摇头:"人多反而打草惊蛇。"她抽出手,继续将朱砂混入药粉,"倒是你..."话音戛然而止——墨凌轩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芷璃。"他极少这样唤她,"还记得那晚我说过什么?"
药杵"当啷"落地。她当然记得。红烛高烧时,他说:"他日尘埃落定,必补你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
窗外月光如水,他的吻落在她颈侧,带着药香的苦涩:"这次回来,我们..."
"王爷!"萧逸尘的声音在院外响起,"边关急报!"
旖旎顿散。墨凌轩退开半步,却见君芷璃飞快地将一物塞进他掌心——是半块凤凰印。
"你持阳印查宫中线索,我持阴印入西南。"她眼底映着烛火,亮得惊人,"阴阳相合时,便是南宫策伏诛之日。"
他重重握了下她的手,转身没入夜色。君芷璃拾起药杵,发现方才被他握过的地方,刻着一行新添的小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