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苏泽抬头看陆骁阳，“也谢谢你，骑士。”
少年人耳尖猛地泛红，转身时撞翻了护士站的碘伏瓶。苏糖看着他手忙脚乱道歉的模样，忽然想起军训时他偷偷帮自己藏起磨脚的鞋垫，想起他在网吧首播时，屏幕光映着后颈的痱子。
“骁阳。”她轻声喊。
“干、干嘛？”他转身时差点撞在门框上。
苏糖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摸出创可贴，轻轻贴在他后颈的痱子上。薄荷味药膏混着她指尖的温度，让陆骁阳耳尖红得要滴血。远处传来顾晨的笑声，陈素珍在跟护士打听住院费用，苏守诚的扳手又攥在了手里——这次，是为了给儿子削苹果。
心电监护仪的嘀嗒声变得平稳，像首温柔的摇篮曲。苏泽攥着橘子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妹妹把大半块糖塞进他嘴里，自己舔糖纸时满足的模样。此刻阳光穿过窗户，在她发顶织出金色的光斑，像极了记忆里永不熄灭的小太阳。
有些伤口，正在被温柔包裹。就像苏泽手背上的针眼，终会结痂脱落；就像陆骁阳后颈的创可贴，终将被风吹散；而那些说不出口的心意，正随着消毒水的气味，在白色的病房里，悄悄生根发芽。
“休息吧。”苏糖替哥哥掖好被子，“等你出院，我们去公园划船。”
苏泽点头，指尖着橘子糖纸。陆骁阳靠在门口，看着这对兄妹，忽然想起自己叠的纸船——或许有一天，他也能成为别人的港湾，就像苏糖成为他的光那样。
走廊尽头的广播响起，提醒家属探视时间结束。苏糖走出病房时，陆骁阳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往她兜里塞了样东西——是颗新的橘子糖，包装纸上画着小太阳。
“给你的。”
他别过脸，耳尖红得透亮，“补充糖分。”
苏糖低头看着糖纸，忽然笑了。她想起林小夏说过“天塌了有我顶着”，想起顾晨递来的温热奶茶，想起哥哥掌心的温度，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愈合。
而病房里的苏泽，正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悄悄把橘子糖纸折成小船。船身上写着：“谢谢，我的小太阳。”
风从窗口吹进来，拂过他发顶的白发，拂过苏糖的马尾辫，拂过陆骁阳后颈的创可贴，把纸船轻轻托起——它终将漂向温暖的港湾，就像所有被爱包裹的灵魂那样。
教室里，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课桌上。苏糖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地盯着黑板，老师的讲课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哥哥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模样，还有手术室外那漫长又煎熬的等待。
林小夏坐在她旁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转着笔，不时偷偷瞥一眼苏糖。她察觉到苏糖的不对劲，己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下课后，林小夏一把扯住苏糖的胳膊，蓝紫色的挑染头发随着动作晃了晃：“喂，苏糖，你到底怎么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几天魂都没了。”
苏糖勉强扯出个笑，声音发涩：“小夏，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少来！”
林小夏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担忧，“你别想瞒我，咱俩认识多久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说，是不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苏糖低下头，咬着嘴唇，半晌才说：“真没事，就是哥哥生病，我有点担心，过阵子就好了。”
林小夏狐疑地看着她，显然不太相信，但也没再追问。
一整天，苏糖都浑浑噩噩的。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收拾书包离开教室。苏糖却依旧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林小夏收拾好东西，看了看苏糖，咬咬牙，还是跟着大部队走了。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苏糖才缓缓站起身，脚步沉重地朝着教室外走去。她一个人朝着楼梯间走去，一步一步，像是拖着千斤重的脚镣。她走上顶楼，风呼呼地吹着，撩起她的马尾辫。
站在顶楼边缘，苏糖望着下面的操场，她觉得自己好累，哥哥的病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就算哥哥手术成功了，以后的生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到了父母的操劳，想到了哥哥为自己付出的一切，而自己却好像是个累赘，什么都给不了他们。
顶楼的风掀起苏糖的校服裙摆，她盯着楼下攒动的人群，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林小夏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蓝紫色挑染刚闪过转角，就看见苏糖单薄的身影越过护栏——
“苏糖！”
尖叫划破暮色。林小夏的指尖擦过苏糖后颈的碎发，却只抓到一片虚空。楼下七班的充气堡正在为校庆活动充气，巨大的粉色城堡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朵柔软的云。
“砰！”
苏糖砸在充气堡上，反弹两下后陷进柔软的海洋球里。七班的张宇正往城堡里搬零食，目睹这一幕时，手里的薯片桶“当啷”落地：“有人跳楼？！”
“什么？！”
正在布置气球的李薇转头，看见苏糖躺在球堆里眨眼睛，“活的！快叫老师！”
林小夏连滚带爬冲下楼，看见苏糖被七班同学扶着坐起来，校服领口扯开道口子，露出锁骨处的蝴蝶胎记——那是她曾用口红帮苏糖画过星星的地方。
“你疯了？！”
林小夏扑过去攥住她手腕，黑色指甲油几乎掐进她皮肤，“你知不知道我刚才……”
“小夏？”苏糖的声音带着气闷，“我……”
“先去医务室！”
七班体委王浩一把抱起她，充气堡的缝隙里漏出彩色球粒，“张宇，去叫教导主任！”
人群迅速围上来。不知谁喊了句“她是十班的苏糖”，窃窃私语声立刻炸开：“听说她哥是个病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