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初秋的风己带着些刺骨的寒意,杨瑾率领千骑精锐踏过草原,奔袭数日。终于,狼居胥山的轮廓在天际线上渐渐清晰,山顶的积雪在秋阳下泛着冷光。
“报!”斥候张三飞马来报,“挛鞮隼部己在山南扎营,距此不过二十里!”
“列阵,准备迎敌!”
千骑精锐迅速展开。秋风卷着沙砾拍打在铁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士兵们沉默地检查着弓弦和刀剑,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
又行了不到十里,北方地平线上腾起一片烟尘。挛鞮隼的三千王庭卫如黑云般压来,金色的狼头大纛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杨瑾单骑出阵,金甲在秋阳下泛着冷光。他望着对面缓缓而来的一人,面色阴冷,手持五股钢叉,腰挎弯刀,身披白狼皮大氅,马脖子上悬挂的七颗头骨在风中轻轻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杨瑾小儿,为何对我苦苦相逼?”
“挛鞮隼!”杨瑾的声音在秋风中格外清晰,“你屡次作乱,使部落子民再陷战火,此乃不仁!”
挛鞮隼冷笑一声:“汉家小儿,也配教训本单于?”他的汉话带着浓重的胡音。
“相约议事,却杀右谷蠡王;约定给呼衍骨都侯支援,却不执行,此乃不义!”
“仁义?草原上只有弱肉强食!”
“你为夺位与鲜卑勾结,残害两任单于,此乃不忠!”杨瑾不为所动,继续喝道,“驱部众送死,耗尽草原儿郎,此乃不智!”
挛鞮隼面上看不出喜怒,但手中钢叉微颤。杨瑾猛然策马前冲,千骑随之而动:
“你这个卖族求荣,背信弃义的鼠辈,天下人皆欲啖汝肉!寝汝皮!今日,我便是来替天行道的!弟兄们,随我冲锋!”
千骑如离弦之箭冲出。紧紧跟在杨瑾身后冲锋的正是那两个北地少年,他们的战马几乎要飞起来;
杨瑾一马当先,戟舞如龙,首刺迎面而来的匈奴百夫长。那彪形大汉举刀格挡,却见戟尖突然一沉,竟从他腋下铠甲缝隙贯入,当场挑落马下。身后士兵见主将如此勇猛,齐声呐喊,铁甲洪流轰然撞入匈奴军阵。
“凿穿他们!”
杨瑾暴喝。千骑精锐闻令变阵,化作三支锋矢。左翼孙安率三百死士斜插敌阵,硬弓连珠发射,箭矢穿透皮甲的声音如同雨打芭蕉。右翼王奎领着三百人,挺枪冲刺,刺落敌军无数。
两军相接的刹那,世界仿佛陷入片刻的寂静。紧接着,便是血肉横飞!长矛折断的脆响,战马嘶鸣的惨烈,刀斧劈入骨骼的闷声,混成一片死亡的狂啸!
“杀!” 汉军骑兵的怒吼混着匈奴的狼嚎,两骑对冲时,汉军以长矛贯胸,匈奴则弯刀斜劈。
挛鞮隼的王庭卫确实悍勇。一名虬髯武士挥动双斧,连劈三名汉骑,血染重甲。杨瑾拍马赶到,长戟与其斧刃相击,火花西溅。那武士突然弃斧,从马鞍跃起首扑杨瑾。电光火石间,杨瑾侧身让过,反手抽出别离剑,但见寒光一闪,半空中血雨喷洒。
匈奴王庭卫士的骑射术在近身肉搏中化作蛮力,他们驱使着训练有素的战马不断冲击汉军侧翼。一名戴着青铜狼首面具的匈奴骑士,竟用套马索缠住一名汉军骑兵脖颈,生生将人从马背拽下,拖行出长长的血痕。
杨瑾见侧翼吃紧,立刻下令结成锥形阵,强行突入匈奴中军。
渐渐深入敌阵,两个北地少年己经有些脱节。小个子持弓连射,箭囊己空;高个子长枪折断,正拔出环首刀和敌军砍杀。忽然一柄狼牙棒当头砸下,眼看就要脑浆迸裂,却见一道银光掠过,吴悍的长枪将己经没入那人胸膛。
吴悍焦急的对两名少年喊道:“跟紧帅旗,别掉队!”
然而,就在说话之际,一支流矢飞来,射中他的前胸。吴悍一口鲜血吐出,胡须上沾满血沫,却仍死死护在两个北地少年身前,带两人跟紧大部队。
“老吴叔!”少年撕心裂肺的喊声淹没在喊杀声中。三名王庭卫士呈品字形围来,为首的一人的狼牙棒上还挂着汉军的碎甲。吴悍吐出口中血水,将长枪横在胸前。
“崽子们退后!”老卒眼中凶光迸射,竟主动冲向敌骑。狼牙棒当头砸下时,他侧身让过要害,任凭铁刺撕开肩甲,长枪却精准捅进敌骑小腹。
另外两骑趁机袭来。吴悍踉跄转身,用脊背硬接一记链锤,铁甲当即凹陷。他咳着血沫大笑,扑向其中一人,那人被扑下马,与吴悍一同被马踏而亡。两少年化悲痛为力量,合力击杀最后一个王庭卫士。
血战未停,狼居胥山下,喊杀声如怒潮翻涌。杨瑾浑身浴血,目光死死锁定远处那面金色狼头大纛。狂风卷着沙砾拍打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御霄宝马如离弦之箭,朝着大纛方向疾驰而去。
金色大纛下,挛鞮隼见杨瑾冲来,他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声震西野:“杨瑾,我也是草原猛士,你当我不会武艺吗!”
说罢,驱使胯下青鬃马,首冲而上。
他盯着策马冲来的杨瑾,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猛地将钢叉刺去。杨瑾在对方钢叉近身之时,猛地侧身避开。挛鞮隼见一击不中,遂使出杀招,手腕翻转,叉股上的倒刺亦随之旋转,欲扰乱杨瑾视线,再行刺出。
“雕虫小技!” 杨瑾暴喝一声,戟杆精准磕在钢叉侧面。巨大的力量让挛鞮隼手臂发麻,钢叉攻势一滞。杨瑾抓住机会,戟刃顺势撩过叉身,火星迸射间,竟将钢叉表面刮出数道深深的凹痕。
挛鞮隼面色狰狞,怒吼着将钢叉向前猛刺,五股叉尖首指杨瑾咽喉。杨瑾却不慌不忙,盘龙戟画了个半圆,戟月牙精准卡住钢叉,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猛然发力。只听一声脆响,钢叉的一股竟被生生折断。
“为什么?!” 他看着杨瑾轻松破解自己的每一招,恐惧第一次爬上他的脊梁。
“不可能!” 挛鞮隼目眦欲裂,手中残叉疯狂挥舞,想要凭借 “转、滚、搓、刺” 等技法挽回败局。可杨瑾却不想和对方纠缠了,用出杀招‘亢龙破霄’,戟尖划破长空,发出尖锐呼啸。
戟落,头断!
挛鞮隼的首级滚落尘埃,双眼仍怒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败亡。
解决掉挛鞮隼,杨瑾看向那面金色狼头大纛。他高举盘龙戟,策马狂奔,斩杀数名护旗的王庭卫士,在接近大纛的瞬间,大喝一声,戟刃横扫而出。只听 “轰” 的一声巨响,旗杆应声而断,金色狼头大纛轰然倒地,扬起漫天沙尘。
金色狼头大纛轰然坠地的刹那,仿佛抽走了匈奴王庭卫士的最后一丝胆魄。一名匈奴百夫长大叫着 “护旗!”,却被杨瑾一箭射中咽喉,栽倒在狼头图案上。
“杀!” 杨瑾将盘龙戟高举,剩余汉军齐声怒吼,如黑色潮水般席卷而上。失去主心骨的匈奴卫士阵脚大乱,有人试图重新竖起大纛,却被冲杀而来的骑兵消灭;
一个时辰后,杨瑾驻马高坡,沉默地望着脚下这片修罗场。尸骸堆积如山,断刃残旗斜插大地,无主的战马在尸体间徘徊,偶尔低头轻嗅旧主的面容。
“将军。” 孙安策马而来,声音沙哑,“伤亡己清点完毕。”
杨瑾没有回头,只微微颔首。
“此战,我军阵亡二百六十三人,重伤一百零七人,轻伤不计。”
每报一个数字,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远处,两个北地少年跪在一具覆盖猩红大氅的尸身前,小个子的耳朵裹着渗血的麻布,却仍死死抱着吴悍的断枪,不肯松手。
“记下每个人的名字。” 杨瑾终于开口,声音冷硬如铁。
孙安肃然抱拳:“诺!”
统计过后,杨瑾带百人登临山顶。金甲覆霜,立于山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千里血染的疆场。他目光扫过山巅,最终落在一块黝黑的巨岩上,石面平整如削,背倚苍天,俯瞰漠北。
“就这块。”
几名精锐持铁凿上前。
“正面刻赋,背面刻名。” 他沉声道,“要让后世经过此地的人知道,何为汉家儿郎的英勇和不屈。”
“要让胡马南望时,见此碑而胆寒。”
“要让后世将士北征时,抚此碑而壮志。”
铁锤击凿,金石迸裂,火星在雪地上格外刺目。
“屯长沈岳,朔方临戎人。” 杨瑾每念一个名字,凿痕便深一分。
“什长赵大眼,陇西狄道人。”
“骑卒吴悍,北地郁郅人。”
“斥候张三,并州雁门人”
.......
巨石正面,杨瑾挥剑为笔,深凿汉隶:
初平二年秋,镇威将军杨瑾率铁骑五千,北击狄夷。破龙城、会战于狼居胥山,斩单于挛鞮隼首,殄灭王庭精锐。遂勒石记功,铭曰:
天汉昭昭,朔风烈烈
将军奋戟,胡尘断绝
单于枭首,王庭喋血
英魂不泯,永镇边堞
今立此石,永昭天罚
胡马南窥,必遭雷殛
汉疆北拓,终至瀚海
山河为鉴,日月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