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渐将王瘫倒在沙砾间,己然没了呼吸。杨瑾瞥见对方腰间有一杆弓,自己的弓断了,正好用这个。
杨瑾俯身拾起那柄金背宝雕弓,弓身入手觉得沉甸甸的。
“倒是把好弓。”他低声自语,左手握紧弓弣,右手扯开弓弦。牛筋弦发出清越的颤音,随着他逐渐加力,金丝纹路在晨光中流动起来,仿佛活物。当弓如满月时,杨瑾感受到一种奇特的韵律,这弓竟似与他的呼吸共鸣,毫无寻常硬弓的滞涩感。
杨瑾搭箭挽弓向天,指尖一松。弓弦震响如雷,惊起飞鸟无数。他望着箭矢化作黑点消失在天际,很满意。
“从今往后。”杨瑾解下自己断裂的制式弓扔到一旁,将金背弓挂上鞍鞯,“你便归我了。”
龙城的硝烟尚未散尽,城墙下,汉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一队俘虏被押解而过,垂头丧气;战马的嘶鸣与伤者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却掩盖不住胜利的喜悦。
杨瑾带着手下骑马入城,对随军从事说道。
“召集众将,军议。”
不多时,杨瑾身披染血的金甲,大步踏入临时议事的大帐。烛火摇曳中,左渐将王、呼衍骨都侯等人围坐一圈,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喜悦。
“河套平原水草丰美,适合休养生息。” 杨瑾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扫过众人,“于夫罗单于可即刻带队回去,重新安置部族,等待朝廷下一步指示。”
这些可都是人口啊,对未来的发展尤为重要,一定要迁回去。
并州本来就人口稀缺,据《后汉书?郡国志》记载,永和五年(140 年)时,并州总户数为 115,011 户,总人口数为 69万人,其中大多数还都在雁门郡和太原郡。多年的战乱,只会导致这个数字更少。
而同时期,南方人口增长迅速,甚至有不少郡的人口超过了并州。例如,零陵郡在东汉永和五年人口从西汉的 14 万增至 100 万,长沙郡从 23 万增至 105 万,豫章郡从 35 万增至 166 万,巴郡从 70 万增至 108 万,蜀郡人口也超过百万。所以,并州一州之地的人口,甚至都没有南方一些大郡的人口多。
于夫罗单于起身行礼,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将军相助平乱。此恩此德,在下铭记于心。”
待众人商议完河套安置事宜,杨瑾起身,手握剑柄,神色冷峻:“挛鞮隼去了狼居胥山祭祖,此人不除,若是逃匿在漠北,再想抓他就难了。若是他积攒势力,妄图卷土重来,又会再生边患。我将亲率千骑,前去斩下他的首级!”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一片哗然。于夫罗知道挛鞮隼不死,对自己的单于位永远是个祸患,但眼下己经得到了匈奴子民,他也不愿意再让杨瑾冒险。
于夫罗劝道:“挛鞮隼失了部众子民,再难成事。龙城距离狼居胥山400里,孤军深入,实在是危险,将军不必孤身犯险啊。”
呼衍骨都侯也急忙起身,拱手劝阻:“将军万万不可!挛鞮隼身边有三千骑兵,皆是匈奴王庭卫士,装备精良,久经沙场,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跟随挛鞮隼多年,忠心耿耿,战斗力极为强悍。将军此番前去,恐有不测,还是多带些人马为好!”
杨瑾却大笑一声,笑声中透着无尽的豪迈与自信:“我打的就是精锐!三千匈奴王庭卫士又如何?兵法云‘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己;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 狼居胥山虽远,却非不可至。千骑轻装疾行,反能出其不意,我此去必斩挛鞮隼,破其精锐。”
左渐将王望着杨瑾坚毅的眼神,心中暗自钦佩,起身抱拳道:“将军神勇,我等自当全力配合。我愿调拨五百精锐,随将军一同前往!”
杨瑾摆了摆手,目光坚定:“不必!这一战,千骑足矣。”
杨瑾又对牛成吩咐道:“从骑兵中选出千人,休整一日,明日随我出征。”
众人散去后,孙安却留在营内,杨瑾看出他是有话要说,便开口询问对方。
“将军为何执意如此?我知将军勇武,只带但千骑,此举太过冒险!”
“尽管有些冒险,但这场仗必须要打,你可知为何?”
孙安摇头。
“匈奴各部刚刚归降,心中会有各种心思。此时,挑选最强的匈奴王庭卫士,将其灭了,可让他们生畏惧之心,不敢有二意。更何况挛鞮隼不死,永远是个隐患,他日若是壮大起来,匈奴各部重聚其麾下,该当如何?"
孙安沉默片刻,低声道:“将军欲效霍骠骑故事?”
”当年卫霍将军横扫漠北,杀得匈奴闻风丧胆。今日,我杨瑾不但要让挛鞮隼知道,也更要让其他胡人知道一个道理。合作共赢,众行致远;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孙安深吸一口气,走到杨瑾身后,郑重抱拳:“末将愿随将军赴汤蹈火!”
两人交谈间,牛成进入营帐,焦急的说道:“将军,快去校场看看吧。各营兄弟听闻只要一千人,为抢名额争起来了。”
杨瑾带着牛成和孙安快步来到校场,远远望见翻涌的人潮,乱作一团。
“我随将军从洛水杀到龙城,这名额必须有我!” 一名虬髯大汉忿忿的将腰间水袋狠狠砸在地上,溅起的水混着尘土,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箭伤疤痕,“这伤就是我在阴山和匈奴人拼命留下的!一路而来,我手中刀斩过西个鲜卑人,三个匈奴人。我又不是孬汉,凭什么不让我去?”
话音未落,旁边年轻士抢话说道:“五日前,草原夜晚上遇见匈奴斥候,是谁冻得握不住刀?要不是我背着你,你早喂狼了!”
人群中央,还有两人对峙。这两人杨瑾认识,都是自己提拔的屯长。为首的屯长怒目圆睁:“姓沈的,论资历,我从虎牢关时就跟着将军了。老子的骑兵,哪次不是冲在最前?狼居胥山的硬仗,没我们的人压阵能行?”
另一侧屯长冷笑一声:“王奎,我从军确实比你晚几个月,但论行军打仗我也没怂过。这名额,你别想抢!”
“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