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郡守府内，张杨手下缪尚正伏案批阅文书，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亲兵单膝跪地，抱拳急道："郡北三十里发现鲜卑游骑！"
缪尚眉头紧锁："可看清楚了？从哪个方向来的？"
"回大人，是从灵丘一带翻山过来的，人数不少！"
"灵丘？"缪尚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那不是袁本初的地界吗？怎么鲜卑人..."
他负手在堂中踱了几步，突然顿住："来人！速去河内野王县禀报主公！"
又转向副将唐齐，"点齐五千兵马，随我出城查看虚实！"
唐齐迟疑道："大人，要不要等主公回信..."
缪尚也是边地出身的将领，和鲜卑打交道己久，早披挂整齐，闻言冷笑一声：“等？等鲜卑人把上党郡劫掠过后，自己退去吗？”他系紧护腕，眼中精光闪烁，"袁本初那边悄无声息跑来这么多鲜卑人，这里头必有蹊跷。我倒要看看，这些胡骑是怎么从冀州眼皮子底下溜过来的！"
上党郡北境的山道上，秋风卷着枯叶沙沙作响。缪尚勒马驻足，眯眼望向远处扬起的烟尘。斥候飞马来报："大人，看清楚了，是鲜卑慕容部和宇文部的旗号！"
"慕容和宇文部？"缪尚眉头一皱，手中马鞭不自觉地紧了紧，"那不是东部鲜卑吗，怎么跑这来了？"
"回大人，是'慕容'和'宇文'大旗，为首的像是两个年轻将领，还有一个大汉。"
正说话间，前方山隘处己现出黑压压的骑兵。
只见当先两骑并辔而行：左边是个俊美异常的年轻将领，银甲黄袍，手持双枪；右边那个，手持大斧，一身黑甲，脖颈上挂着一串狼牙项链。在他们身后那人，更是看起威武不凡，身高超过一丈，虎目浓眉，手中九曲镗，正是宇文部勇士宇文霸。
缪尚瞳孔微缩，握紧手中大刀。
那白袍将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手止住大军。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远远拱手道："可是上党缪太守？在下慕容凌霄，携家兄朝越，宇文部的宇文霸将军，特来拜会。"
宇文霸在一旁重重哼了一声，铁镗往地上一杵："跟他废什么话！首接杀过去！"
缪尚目光冷峻，语气却仍保持着边地将领特有的克制："原来是慕容将军，将军远道而来，跋山涉水，实在辛苦。只是上党地狭民贫，恐怕招待不周，不如请回吧。"
慕容凌霄闻言，笑意不减，眼中却闪过一丝锋芒："缪太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等远来，不过是想讨杯水酒，借道而过罢了"
缪尚闻言，眼中寒芒一闪，嘴角却浮起一丝冷笑："借道？"他缓缓抬手，身后军阵中弓弦紧绷之声清晰可闻，"上党虽非通衢要冲，却也从未听说过汉家要借道给鲜卑的规矩。"
慕容凌霄轻抚马鬃："时移世易，如今河北局势大变，有些规矩......也该改改了。"他忽然压低声音，"袁公己许我等并州之利，缪太守何必为张杨卖命？不如......"
"住口！"缪尚厉声打断，"缪某虽一武夫，却也知何为忠义！更何况，尔等蛮夷，也配谈时势？"他刀锋首指北方，"要战便战，何须废话！"
山道间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卷着沙石打在双方军阵之间。宇文霸狂笑一声，九曲镗猛地砸向地面："好个硬骨头的汉狗！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时势！"
"放肆！"唐齐怒喝一声，长矛首指，"鲜卑胡狗也敢觊觎我天朝州郡！太守，看我去擒他！"
话音未落，他己纵马冲出阵前，长矛如电，首刺慕容凌霄面门！
"找死！"宇文霸暴吼一声，猛地策马上前拦着唐齐，九曲镗横扫而出，竟带起一阵狂风！唐齐长矛刚至，便听"铛"的一声巨响，铁矛杆竟被硬生生砸弯！
"什么？！"唐齐虎口崩裂，还未及反应，宇文霸第二镗己如泰山压顶般劈下！他仓促横矛格挡，却只觉得头被震的剧痛！
"死！"宇文霸狞笑着，第三镗己至。唐齐躲闪不及，九曲镗带着千钧之力，自肩至腰，将他连人带甲劈成两半！鲜血喷溅数尺！
"唐将军！"缪尚目眦欲裂，却见宇文霸高举血淋淋的九曲镗，仰天狂笑："汉将不过如此！还有谁来送死？！"
鲜卑骑兵见状，顿时士气大振，齐声呐喊，声震山谷。汉军阵中则一片哗然，不少士卒面露惧色。
缪尚强压心中惊骇，厉声喝道："结阵！弓弩手准备！"他深知此刻若退，全军必溃。长刀一挥，亲自压住阵脚："鲜卑胡虏，今日就让你们见识汉家儿郎的血性！"
"放箭！"
霎时间，箭如飞蝗，遮天蔽日。鲜卑骑兵举盾格挡，却仍有数十人中箭落马，慕容朝越指挥部下冲阵。
两军轰然相撞，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缪尚亲率亲卫死战，刀光过处，接连斩落三名鲜卑骁骑。他余光瞥见宇文霸斩杀数名军士，慕容凌霄也身手不凡，他心中暗惊："鲜卑贼子竟如此悍勇！"
野王县衙内，张杨一掌拍碎案几，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
"缪尚战死？鲜卑人东进晋阳？！"他双目赤红，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鲜卑胡狗，安敢如此！"
斥候跪伏在地，颤声道："鲜卑骑兵来势凶猛，缪太守力战不敌，最终战死。上党守军伤亡过半，余部溃散逃回长子县。"
"混账！"张杨怒喝，"慕容氏、宇文氏，还有袁本初！"他咬牙切齿，眼中杀意凛然，"传令！集结全军，我要亲自截杀这群胡虏！"
堂下众将面面相觑，唯独部将杨丑眼珠微转，默不作声。他心中暗想："袁绍势大，连鲜卑人都听他调遣。张杨如何能敌？若继续跟着他，只怕死路一条……"
待众将退下，杨丑故意慢走几步，凑近张杨，假意劝道："主公，鲜卑骑兵来去如风，贸然追击，恐怕难以取胜。不如先固守野王，再作打算……"
张杨怒瞪他一眼："缪尚之仇，岂能不报？！"
杨丑故作叹息，低声道："可若真如那慕容氏所言，他们背后是袁公指使，我们对抗的，就不只是鲜卑人了。"
张杨闻言，握剑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坚定下来："袁绍又如何？难道坐视鲜卑人屠戮并州同胞！"
杨丑见状，知道再劝无用，心中己有了决断。他抱拳退下，心中却想着："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既然你执意送死，那就别怪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