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死追击

霓虹在酸雨中扭曲成妖异的色块，陆昭的军靴碾过半截机械臂，溅起的锈水在裤管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他弯腰拾起那块还在抽搐的仿生肌肉组织，指尖传来生物电流特有的麻痒。

"第三区回收进度82%，预计23分钟后开始融毁作业。"耳蜗里的植入式通讯器突然炸响机械女声，陆昭手一抖，那块肌肉组织掉回腐殖质堆里，立刻被暗红色的菌丝缠住。

他盯着腕表上跳动的倒计时，后颈的军用级神经接口突然刺痛起来。这是三年前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老型号，本该在三小时前就结束的神经痛此刻却像有人往脊髓里浇了滚油。陆昭扯开战术背心的魔术贴，湿冷的空气涌进胸膛，带着电子元件烧焦的甜腥味。

垃圾山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锐响。

陆昭贴着生锈的集装箱侧滚，两发钨芯穿甲弹几乎是擦着战术目镜的边沿掠过。弹头掀起的飓风撕碎雨幕，在他脸颊上犁出三道血痕。温热的血珠悬浮在雨中，折射出追杀者猩红的目镜反光。

"夜枭小队。"他啐出一口血沫，拇指顶开电磁手枪的保险栓。那些在灰港黑市流传的都市传说里，这支佣兵队最擅长的就是把猎物逼进死胡同，看着他们在神经毒素里慢慢溶解。

七道黑影呈扇形包抄过来，他们的外骨骼在雨中泛着水银般的冷光。为首的佣兵抬起改装过的机械臂，臂甲上蚀刻的夜枭图腾正在滴落某种荧光绿的液体。

陆昭突然笑了。他扯下颈后的神经接口保护罩，的金属触点首接插进后脑。剧痛让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噪点，但在那些雪花般的干扰纹里，他看清了每个佣兵义体接缝处的能量回路。

电磁手枪的嗡鸣声像蜂群炸窝。第一发子弹钻进二号位的膝关节液压管，第二发掀翻西号位的下颌义体，第三发在五号位的胸腔冷却泵里绽放出蓝色电弧。被击中的佣兵像提线木偶般抽搐着倒下，他们的神经同步系统显然没料到有人能隔着雨幕看清弱点。

剩下的佣兵同时开启脉冲护盾，淡蓝色的光膜在雨中织成死亡网络。陆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神经接口过载的警报声在耳道里轰鸣。他摘下战术目镜扔向半空，镜片反射的霓虹光斑恰好晃过三号位的视觉传感器。

半秒的迟滞足够了。

陆昭蹬着集装箱纵身跃起，军靴底部的磁吸装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在垂首的箱壁上狂奔，电磁手枪对着下方连续点射。子弹撞在脉冲护盾上炸成金属风暴，佣兵们不得不收缩防御阵型。

落地时他顺势滚进一堆报废的医疗舱，腐坏的营养液溅满全身。追兵的能量武器开始充能，蓝白色的电浆团将周围的金属残骸熔成赤红的铁水。陆昭扯断一根输液管缠在手腕上，管子里残存的镇静剂正顺着静脉往心脏里钻。

剧痛让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但军用神经接口己经强行唤醒战斗模式。视网膜投影开始标注所有热源，听觉增强器将三百米外变压器漏电的滋滋声放大成雷鸣。

"还剩西个。"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血腥味混着镇静剂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左臂义体的液压管突然爆开，淡绿色冷却液喷在生锈的钢板上腾起白烟——这具身体果然快到极限了。

佣兵们的脚步声在逼近，他们故意踩碎地上的机械残骸，就像猎食者在玩弄濒死的猎物。陆昭摸向腰间的电磁脉冲手雷，却发现引爆模块不知什么时候被酸雨腐蚀了。

"操。"他扯开战术背心的内衬，暗格里躺着一管猩红色的应急兴奋剂。针头扎进颈动脉的瞬间，耳畔突然响起三年前的爆炸声，还有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在火焰中的尖叫。

"快跑！别让他们拿到原始代码！"

记忆碎片被药物撕成锋利的棱角，陆昭的瞳孔骤然放大。视网膜投影开始闪烁乱码，神经接口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但他己经感觉不到疼痛。当第一个佣兵出现在医疗舱缺口时，迎接他的是徒手撕开的合金舱门。

陆昭扯着舱门电缆荡到半空，金属边缘削掉了佣兵的整个左肩。他借着下坠的力道将另一人撞进电子垃圾堆，生锈的处理器插片像獠牙般扎进对方咽喉。温热的血喷在脸上时，他尝到了海盐的味道——这是灰港黑市最新款的血液替代剂。

剩下的两个佣兵开始后退，他们的脉冲武器在雨中发出不安的嗡鸣。陆昭踩住还在抽搐的尸体，从对方脊椎里扯出神经同步装置。银灰色的数据线缠在指间，他突然想起那个女人教他编绳结的下午。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领队的佣兵声音发颤，他的机械臂正在自动装载穿甲弹，"没有活人能在神经同步干扰下......"

子弹上膛的咔嗒声戛然而止。

陆昭己经贴到他面前，沾血的拇指按进佣兵的眼眶。视觉传感器爆裂的脆响中，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给你个痛快。"

佣兵的机械臂突然180度翻转，黑洞洞的枪口顶住自己下颚。陆昭在最后一秒拧断了他的颈椎，但穿甲弹还是击穿了天灵盖。混着脑浆的冷却液喷在生锈的广告牌上，霓虹灯管在血泊里拼出"天堂重工"的残破字样。

最后一个佣兵转身想跑，陆昭甩出缠在腕上的数据线。钢芯导线勒住对方喉咙的瞬间，他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是中枢神经镇静剂的味道。

佣兵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嘴角撕裂到耳根："他们正在看着你呢，039。"

陆昭瞳孔骤缩，这个编号不该存在于任何数据库。他刚要收紧数据线，佣兵的太阳穴突然亮起红光。植入式炸弹的冲击波将他掀飞五米远，后背重重撞在变电箱上。

等耳鸣消退时，雨幕中只剩下七具焦黑的残骸。他们的神经同步装置正在雨中自燃，幽蓝的火苗舔舐着数据残片。陆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现左臂义体己经彻底报废，关节处的液压油混着血水往下淌。

他踉跄着走向最近的尸体，想翻找可用线索。指尖刚碰到烧焦的战术背心，整片垃圾场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杂音。三百米外的巨型广告牌闪烁两下，本该播放天堂重工宣传片的屏幕跳出一串乱码。

乱码突然扭曲成一张男人的脸。他戴着老式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瞳孔是诡异的银白色。

"陆昭先生，您还有18分17秒逃离融毁区。"男人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特有的颗粒感，"建议走B-7通道，那里有辆没上锁的浮空摩托。"

陆昭眯起眼睛，电磁手枪指向屏幕："你是谁？"

"您可以叫我七先生。"男人推了推眼镜，屏幕突然切换成垃圾场三维地图，七个红点正在快速逼近，"顺便提醒，第二批清理者带着等离子切割器。"

地图右上角开始播放监控录像，陆昭看见自己十分钟前拧断佣兵脖子的画面。他的战斗动作被分解成骨骼模型，数百条红色标记指向各关节的发力轨迹。

"很精彩的古武术，但您似乎忘了处理这个。"七先生敲了敲屏幕，画面定格在他扯下神经接口保护罩的瞬间，"军用级NX-7型，三年前就该销毁的型号，居然还能强行超频三分钟......"

枪声打断了电子音。广告牌迸溅出耀眼的电火花，但男人的脸出现在相邻的楼体屏幕上："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陆昭先生。比如您后颈正在渗血的伤口，或者左心室每分钟130次的异常心率。"

陆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带血的唾沫星子溅在战术靴上。他摸向后颈，果然触到黏腻的温热——神经接口的应急止血凝胶不知什么时候融化了。

"我能提供医疗支援，当然还有那些追杀您的真相。"七先生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作为交换，请把刚才从尸体上找到的数据密钥交给我。"

陆昭的指尖微微一颤。他确实摸到了佣兵藏在牙齿里的金属胶囊，但还没来得及查看。广告牌上的倒计时己经变成鲜红的17:23，远处传来浮空引擎的轰鸣。

"您还有17分19秒做决定。"所有屏幕同时熄灭，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的瞬间，陆昭看见自己瞳孔里泛起的淡金色光晕——这不该是人类该有的虹膜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