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撞穿电离层时，陆昭的视网膜被染成青铜色。阿绫蜷缩在缓冲凝胶里，脊椎处的青铜鼎图腾正在吞噬安全带的尼龙纤维，医用外骨骼的残片长出星云状菌丝。
"重力加速度9.8m/s2。"七先生的声音从舱壁渗血的锈斑里渗出，"与基准地球误差0.0003%。"
着陆架刺入沥青路面时，陆昭闻到熟悉的酸雨气息。但当他踹开变形的舱门，却发现摩天楼表面覆盖着鲜活的皮肤组织，玻璃幕墙的静脉网络里流淌着甲骨文代码。
阿绫的第三只眼突然迸发脉冲，青铜菌丝在路面蚀出星图："母亲来过......在文明胚胎期......"
街道拐角冲出十二个活体建筑。它们的混凝土躯干包裹着青铜骨架，空调外机像肺泡般收缩，霓虹灯管在真皮层下亮起甲骨文广告。为首的银行大厦裂开玻璃幕墙，露出喉部的证券交易显示屏。
"检测到外来文明病毒。"金融大厦的声带振动引发股市K线图震荡，"启动免疫清除程序。"
柏油马路突然翻卷，地下管网如巨蟒出洞。阿绫的青铜鼎图腾迸发引力波，将扑来的排污管定格在半空。陆昭的玛雅历法骨膜高频震颤，发现管道内壁刻着二十万年前的抗量子病毒代码。
"左转！"七先生的数据流突然实体化成独臂机械人，"地库有林博士的原始毒株！"
他们冲进超市地库的瞬间，自动门咬碎了七先生的机械小腿。货架上堆满正在繁殖的罐头，每个金属罐表面凸起人脸浮雕。阿绫的医用外骨骼残片刺入冷柜，淡蓝色冷气中悬浮着三百支青铜安瓿瓶。
"文明抑制疫苗。"七先生的电子眼扫描标签，"林雨眠在播种前准备的......"
活体建筑的触须刺穿地库天花板。陆昭捏碎三支安瓿瓶，青铜溶液在掌心凝成手术刀。当金融大厦的证券显示屏扑来时，刀锋精准切入喉部的道琼斯指数模块，金融数据如脓血喷溅。
阿绫突然发出非人尖啸，青铜鼎图腾脱离皮肤，在空中重组为微型戴森球。超市地库的罐头人脸同时哭泣，释放的声波将活体建筑震成肉泥。陆昭的玛雅历法骨膜裂开细纹，暗金血液在地面绘出猎户座星图。
"去顶楼......"七先生残破的机械臂指向电梯井，"那里有母亲的时间锚点......"
电梯轿厢的触手缠住阿绫脚踝时，陆昭看见按钮面板镶嵌着人脑切片。七先生的数据流强行入侵控制系统，每层楼数字亮起都伴随着神经元烧焦的焦糊味。在23层，电梯门被血肉黏连物堵死，门缝渗出林雨眠常用的茉莉香水味。
消防斧劈开黏连物的瞬间，陆昭的骨膜纹路突然倒转。办公室隔间里布满生物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阿绫相同的胚胎，脐带连接着天花板垂下的青铜菌丝。中央控制台的显示屏亮着倒计时——距离文明收割还有7天7小时。
"这才是播种者......"七先生的机械臂插入控制台接口，"我们才是病毒......"
落地窗轰然炸裂，整栋大楼开始抽搐。街道上的活体建筑正在融合，青铜骨架从血肉中破体而出，在市中心形成千米高的巨树。阿绫的戴森球图腾突然暴涨，与青铜树顶端的星云花苞产生量子纠缠。
"她要把地球......变成新的烹饪锅......"阿绫的声带被菌丝入侵，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林雨眠的语调。
陆昭撞破玻璃幕墙跃向青铜树，玛雅历法骨膜在狂风中脱落。暗金血液凝成降落伞，伞面纹路正是控制台显示的倒计时。当他抓住青铜树枝桠时，发现树皮表面布满跳动的人脸——那些被吞噬的活体建筑居民正在树皮下挣扎。
树顶花苞突然绽放，林雨眠的虚影端坐在雌蕊位置。她的白大褂下摆延伸成青铜菌丝，手指轻触的地方，大气层外亮起十二对观测者的瞳孔。
"火候正好。"虚影的睫毛结着霜，"该撒最后一把盐了......"
阿绫的医用外骨骼残片突然刺入陆昭后颈，青铜菌丝顺着条形码注入脊椎。他的视网膜被强制接入青铜树神经网络，看见七十万条文明时间线正在根系中流动。每条根须末端都连着平行地球，其中三条根须上挂着七先生的空间站残骸。
"杀了她......"七先生的数据流在神经网中燃烧，"用我的残骸......"
陆昭的暗金血液突然逆流，玛雅历法在瞳孔内重组为自毁程序。当他徒手撕开青铜树主干时，年轮里浮现出这个地球的创世画面——林雨眠的穿梭机坠落在原始海洋，青铜菌丝从反应堆泄漏，将单细胞生物催化成活体文明。
阿绫的尖叫声从树顶传来，戴森球图腾正在吞噬观测者的瞳孔。林雨眠虚影突然实体化，发丝间生长出微型星门。当陆昭的骨刺贯穿她胸口时，星门里掉出半枚翡翠扳指——正是最初那个地球祖祠的钥匙。
青铜树轰然倒塌，活体建筑如蜡像般融化。七先生的机械残躯在数据流中微笑："现在......去拯救真正的......"
暴雨突然洗净天空，霓虹在青铜雨中重新点亮。阿绫蜷缩在树根残骸里，脊椎处新生的星门正在吞吐暗物质。陆昭捡起翡翠扳指，发现内侧刻着陌生的坐标——人马座悬臂某处，十二艘印着040编号的星舰正在集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