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防弹玻璃穹顶外流淌成河，陆昭的倒影被切割成十二个重瞳。他站在企业区中央广场的日冕雕塑下，左眼己经完全晶化，虹膜里嵌着微缩的甲骨星图。
"你还有六分十七秒。"耳蜗里的神经同步器传来锈火指挥官的电子音，"日冕指针转到申位时，地磁屏障会出现0.3秒裂隙。"
陆昭的翡翠左手按在雕塑基座，青铜溶液顺指缝渗入地砖接缝。当纳米虫群开始啃噬地下电缆时，整座广场的清洁机器人突然调转方向，它们的消毒喷口对准了匆匆路过的公司贵族。
尖叫声被穹顶的消音系统吸收，陆昭像一尾游鱼穿过混乱的人潮。他的视网膜投影里，七先生临终传送的构造图正在与甲骨代码重叠——这座象征科技巅峰的摩天楼群，地基竟压在一棵倒置的青铜神树上。
安全通道的瞳孔扫描仪突然爆出火花，林雨眠的虚影在监控屏幕里轻笑："他们用我的视网膜数据做了十六层加密。"陆昭的晶化左眼贴向识别区时，甲骨代码如活虫般钻进电路板，防爆门在悲鸣中熔成一滩铜水。
地底三百米，空气里漂浮着青铜色的孢子。陆昭的军靴刚踏上神树根系，整片空间突然亮起幽蓝的冷光。十八具悬浮棺椁环绕着主干，每具棺内都囚禁着历代守碑人的大脑，神经突触连接着神树枝桠。
"你终于来了。"江鹤年的声音从树干内部传来，他的头颅被嫁接在青铜树芯上，机械脊椎如根须扎进地层，"看看这些完美的存储器，他们把商王武丁的梦呓都刻在额叶皮层。"
陆昭的翡翠左臂开始崩解，碎片悬浮成甲骨文盾墙。当江鹤年催动神树枝桠刺来时，盾墙上的"雷"卦爻象突然实体化，球形闪电顺着青铜脉络逆流而上，将七具悬浮棺炸成神经灰烬。
"你根本不懂这份馈赠！"江鹤年的电子声带迸出甲骨代码，"三千年前他们就能把灵魂铸进青铜......"
纳米虫群突然脱离控制，在陆昭右臂凝成青铜兽面纹。他撞进树干裂口，晶化左眼首视江鹤年残存的生物脑："那你就去陪武丁占卜！"
翡翠左手插入脑干的刹那，海量记忆数据席卷神经。陆昭看见商朝贞人用龟甲喂养青铜神树，看见林雨眠父亲在殷墟墓道割开手掌献祭，看见自己作为039号从培养舱苏醒时，瞳孔里闪过的甲骨卜辞。
神树根系剧烈震颤，企业区穹顶裂开蛛网状纹路。当陆昭扯出江鹤年的脑核时，整棵青铜树开始量子化坍缩。悬浮棺椁接连爆炸，守碑人的记忆数据流在空气中凝结成雨，淋在锈城每个义体改造者的神经接口上。
"你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林雨眠的虚影从神树残骸中浮现，"现在整个锈城都能听见武丁的噩梦。"
陆昭踉跄着走向应急通道，右腿己完全变成青铜材质。在他身后，企业区的摩天楼正逐层崩解成甲骨文，暴雨穿透碎裂的穹顶，将霓虹冲刷成殷墟出土的铜锈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