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师爷见金荣桂情绪激动，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连忙说道：“东翁且看鼎内。”说着，他举起铜镜凑近青铜鼎。借着镜面的反光，他们惊讶地发现，鼎壁内侧竟刻满了蝇头小楷。
金荣桂和栾师爷凑近仔细查看，只见这些小楷记录的是历任拥有者的贪污记录。最早可追溯到明嘉靖年间的按察使，每一行记录都详细地记载了贪污的时间、地点和金额。金荣桂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他没想到这尊看似庄严的青铜鼎，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罪恶。
当他看到最后一行时，心中猛地一震。最后一行赫然是刘启年的笔迹：“民国五年腊月，收德县商号干股三千银元”。金荣桂望着这行字，仿佛看到了刘启年那张贪婪丑恶的脸。他不禁感叹道：“原来这尊鼎竟是一部罪恶的史书，它见证了多少贪官污吏的罪行啊。”
栾师爷也感慨地说：“东翁，这世间的罪恶仿佛一个循环，从古至今，从未断绝。我们看似在努力地维护正义，却不知自己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这个循环之中。”金荣桂听了栾师爷的话，心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望着鼎壁上的记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种深深的恐惧涌上心头。
金荣桂正沉浸在沉思之中，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捂住嘴巴，猛地呕吐起来。黑水溅在鼎上，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是对这罪恶的鼎的一种控诉。栾师爷见状，惊呼道：“是铜锈毒！”
金荣桂惨笑着舔舐嘴角的黑水，说道：“好一个千年刑鼎……它早算准我会变成刘启年。”窗外，惊雷炸响，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整个房间。在电光中，金荣桂惊恐地发现，鼎身浮现出鬼脸纹，那鬼脸纹竟与刘启年临刑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不！”金荣桂疯狂地喊道，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己经濒临崩溃。他无法接受自己曾经视为正义象征的青铜鼎，如今却成了揭露他失败的罪证；他也无法接受自己可能会变成像刘启年那样的贪官污吏。
栾师爷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他赶紧上前扶住金荣桂，说道：“东翁，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想办法解毒。”金荣桂却一把推开栾师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绝望，他朝着青铜鼎扑去，仿佛要将这一切的罪恶都毁灭。
癫狂中的金荣桂抓起烙铁，在鼎腹刻下了一个“赃”字。烙铁与青铜接触，发出刺耳的锐鸣，仿佛是鼎在痛苦地呻吟。这声音惊得马厩里的白马挣断缰绳，在院子里疯狂地奔跑嘶鸣。
金荣桂刻完字后，突然平静下来。他望着自己刻下的“赃”字，眼神中充满了自嘲和悲哀。他缓缓走到案几前，拿起官印，蘸上朱砂，在刘启年的账本上盖下了“己结”二字。
血色印文漫过纸页，将三千银元的记录染成一片猩红。金荣桂望着那片猩红，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他知道，自己这一盖，就像是给自己的灵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污垢，从此再也无法洗清。
“我这是在自污啊，我这是在自污啊。”他喃喃自语道，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栾师爷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悲哀和无奈。他知道，金荣桂己经被这残酷的现实逼疯了，他的精神己经彻底崩溃。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仿佛是上天在为这世间的罪恶而哭泣。金荣桂赤膊抱鼎站在院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上的朱砂。他的身体在雨中瑟瑟发抖，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寒冷，他只想让这雨水将自己身上的罪恶洗净。
栾师爷站在屋檐下，望着金荣桂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担忧。突然，他惊讶地发现，金荣桂胸口不知何时纹了饕餮纹，与鼎上的图案完美重合。更诡异的是，那些淋落的朱砂水汇成细流，竟自动绕开青石板上的“弭盗碑”拓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栾师爷惊恐地说道。金荣桂却仿佛没有听到栾师爷的话，他紧紧地抱着青铜鼎，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他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找回曾经的正义和善良。
雨水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的灵魂。他仿佛在这暴雨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努力和奋斗，也看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堕落和沉沦。
天明时，暴风雨终于停歇。栾师爷发现青铜鼎被供回了香案。青铜鼎看似光洁如初，但在晨光的照耀下，鼎腹却浮现出蛛网状的新锈，恰似昨日裂纹的扩大版。
金荣桂己穿戴整齐，正坐在案几前，用那对和田玉镇纸压着给赵德彰的回信。信上写着：“承蒙厚赐，盐务稽查之事……”案头的烛泪凝结如铜锈，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痛苦和无奈。
金荣桂望着那封回信，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他知道，自己己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他将不得不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他的灵魂己经被这黑暗的现实所侵蚀，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栾师爷走到金荣桂身边，轻声说道：“东翁，这一切或许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有机会挽回。”金荣桂苦笑一声，说道：“挽回？谈何容易啊。这世间的黑暗己经将我吞噬，我己经无法逃脱。”
说完，金荣桂拿起笔，在回信上落下最后一笔。他望着那封信，仿佛看到了自己堕落的开始。窗外，朝阳初升，但金荣桂的心中却依然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