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28日清晨，林凡被手机震动惊醒。屏幕亮着，是小棠发来的消息："宿管阿姨刚在群里说，今日起全校停课，改线上教学！"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窗外的天阴得发沉，像块浸了水的灰布。
"小满！"对床的小棠探出头，手里举着手机，"你看！校公众号刚发的通知，说近期周边有散发病例，为了大家安全......"她的声音突然变轻，"不过这样咱们能多睡会儿了？"
林凡套上珊瑚绒睡衣，赤脚踩在地板上。宿舍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摸了摸床头的暖水袋——是昨晚陆沉塞给她的，说"听说要降温，给你备的"。此刻暖水袋还带着余温，像块会呼吸的小太阳。
"先别急着乐。"她打开电脑，登录学校官网，"线上课要提前测试设备，老周昨天在群里说，摄像头和麦克风都要检查好。"她点开"我的课程"页面，《华国建筑史》的首播课排在第一节，时间显示八点整。
"小棠！"她拍了拍下铺，"你摄像头坏了没？我这......"她凑近屏幕，突然顿住——摄像头里映出的自己，发梢还翘着起床气，睡衣领口歪到锁骨处。
"我昨晚熬夜赶作业，摄像头早关了。"小棠从抽屉里翻出个摄像头，"用我的？不过像素有点低......"
"不用。"林凡把睡衣理了理，"就这样吧，反正老师看不见全脸。"她对着摄像头扯了扯嘴角，"老周要是问，就说我在实践'自然系教学法'。"
八点整，首播课开始。老周的脸出现在屏幕左上角，背景是他家的书房，书架上摆着《营造法式》和《园冶》。他推了推眼镜："同学们，今天我们讲宋代园林的'借景'手法......"林凡盯着屏幕，突然听见"咚咚"的敲门声。
"外卖？"小棠从床上探出头，"你点的？"
林凡摇头。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见陆沉的身影——他穿着藏青羽绒服，手里提着个保温袋，鼻尖冻得通红："李若溪，我给你送早餐。"
"陆沉？"她手忙脚乱去开门，"你怎么来了？不是说......"
"知道你要上网课。"他把保温袋塞进她手里，"阿姨说你总不吃早饭，我熬了小米粥，还热乎。"他的指尖蹭过她冻红的耳垂，"我在外面等，不进去。"
林凡捧着保温袋，闻到熟悉的米香。她望着陆沉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转身时撞翻了椅子，"哐当"一声惊得小棠从床上跳起来："你干嘛呢？"
"陆沉送早餐来了。"她低头打开保温袋，小米粥在瓷碗里凝着层薄蜡般的油膜，"他说......怕我饿肚子。"
"啧啧。"小棠凑过来看，"这粥熬得够稠，你俩关系不一般啊。"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他人不错，上次我电脑坏了，还是他帮忙修的。"
林凡的脸微微发烫。她舀了勺粥，甜香混着米油的醇厚在舌尖化开。手机震动，是陆沉发来的消息："趁热喝，凉了我再去热。"她盯着屏幕，突然想起上周他说"我奶奶说，冬天喝热粥能暖到脚后跟"，此刻竟觉得，连窗外的阴云都淡了些。
上午十点，辅导员在群里发通知："全体同学下午三点到操场做核酸，请提前十分钟到场。"林凡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对着摄像头比了个"OK"手势："老周，我去核酸了，可能得晚半小时回来。"
"去吧。"老周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记得戴N95，别着凉。"
宿舍楼下的核酸队伍排得老长。林凡裹紧围巾，排在队伍里刷手机——是小棠发来的视频，她在宿舍用电脑支架支起摄像头，正在上《外国建筑史》，背景音里传来她夸张的抱怨："老师，这哥特式教堂的尖塔也太高了吧！我脖子都快断了！"
"李若溪！"前面的人回头，"该你了。"
她走上前，护士举着棉签的手顿了顿："姑娘，你昨天是不是做过核酸？"她摇头，"没啊，今天第一次。"
"那你昨天怎么没做？"护士边登记边问，"我们这儿从二十五号就开始每天一轮了。"
林凡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紧了手机。她想起昨晚陆沉在电话里说："我查了，这两天病例主要集中在城南，咱们学校在城北，风险低......"此刻却听见护士说："可能是系统漏了，你再扫次码。"
扫码时，手机屏幕亮起，是陆沉的消息："我在操场等你，带了热奶茶。"她抬头，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他站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藏青羽绒服上落着零星的雨星子——不知何时，天又下起了细雪。
"好了。"护士把棉签扔进垃圾桶，"下次注意。"
林凡往操场跑，鞋跟踩在湿滑的地砖上，发出"哒哒"的响。陆沉转身时，她看见他手里提着个保温桶，桶盖上凝着层白汽："我绕去食堂买的，热乎的。"
"你怎么知道我来做核酸？"她接过奶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我......"他耳尖泛红，"我今早路过宿舍楼，看见你窗户亮着灯。"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还有这个，张奶奶给的，说能预防感冒。"
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包中药颗粒，还有张手写的便签："小陆，这药是小满妈妈上次熬的，说给李若溪带着。"林凡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便签，字迹歪歪扭扭，像极了妈妈平时写菜谱的样子。
"我妈......"她抬头看他，"她知道你？"
"知道。"陆沉的声音低下去，"上次去你家，阿姨给我煮了姜茶，说'小陆这孩子，看着踏实'。"他低头抿了口奶茶，"她还问我，是不是总麻烦你。"
林凡的眼泪掉在奶茶杯上，晕开小团水痕。她想起昨晚妈妈在厨房说的话："小陆这孩子，上次帮你搬书，腰都没弯，比你爸当年强多了。"当时她笑妈妈"老封建"，此刻却觉得，连空气里的雪粒子都甜了些。
"陆沉。"她吸了吸鼻子，"等疫情过去，我们去后山看冰瀑吧？"
"好。"他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到时候我爸给你们熬红烧肉，我奶奶给你们煮酒酿圆子。"
细雪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头，像撒了把糖霜。林凡望着陆沉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所谓"疫情"，不过是上天给他们的一个借口——用来慢下来，喝热粥、做核酸、等对方，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珍贵的诗。
"叮铃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棠发来的消息："核酸做完没？我在宿舍囤了薯片，晚上一起看电影啊！"
林凡笑着回复："马上！"她转头看陆沉，"走吗？回宿舍看电影。"
"好。"他把手里的保温桶塞给她，"里面还有我奶奶煮的酒酿圆子，热乎的。"
雪还在下，可操场边的香樟树上，己经结了层薄冰。林凡望着陆沉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她翻到本《岁时杂记》，里面写着："岁末天寒，有良人相伴，便是人间好时节。"此刻才明白，所谓"好时节"，不过是身边多了个人，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熬成了最浓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