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的风裹着玉兰花的甜香钻进教室窗缝时，林凡正盯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牌发怔。红色数字跳动着，从"300"跳到"299"，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他的太阳穴上。
"李若溪！"班主任敲了敲讲台，"发什么呆？把上周的模考卷拿出来，我讲错题。"
林凡慌忙翻出抽屉里的试卷，指尖触到卷角皱巴巴的痕迹——那是昨晚陆沉在他家书房陪他刷题时，不小心蹭上的咖啡渍。他抬头，正撞进陆沉的目光。少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转着笔，目光却始终锁在他身上。
"这道题错在辅助线画错了。"班主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林若溪，你来说说，应该怎么改？"
林凡站起身，喉咙发紧。他想起上周陆沉陪他复习到凌晨三点，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二十张几何图，最后揉着太阳穴说："我数学老师教的'一线三等角'模型，你试试用这个。"
"用......用一线三等角模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过点A作AD平行于BC，交CD延长线于D，这样就能证明三角形全等了。"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班主任点头："思路是对的，步骤再严谨些。"他坐下时，陆沉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指节上还沾着昨晚画图留下的铅笔灰。
放学时，陆沉拽住他的书包带："去操场跑两圈？最近熬夜太多，你脸色比周阿姨的中药还苦。"
林凡笑了："你倒像个老妈子。"他接过陆沉递来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凉丝丝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不过......谢谢你。"
陆沉的手掌覆上他的后颈，轻轻揉了揉："跟我还客气什么？"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我查了，今年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可能会考解析几何。昨晚我整理了二十道同类题，明天早上给你。"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陆沉书桌上堆成山的《五年模拟三年高考》，想起少年总在他睡着后，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做题——原来所有的"顺其自然"，都是暗地里的全力以赴。
"李若溪！"
苏棠从教学楼拐角冲过来，怀里抱着个保温桶，发梢沾着粉笔灰："我妈熬了红枣枸杞粥，说你最近总熬夜，补补气血。"她把保温桶塞进林凡手里，"陆学长也在？正好一起喝！"
陆沉接过保温桶，舀了勺粥吹了吹："苏阿姨手艺真好，比我家保姆熬的还香。"
苏棠的耳尖瞬间红了："我妈说......说你帮她修好了老式收音机，所以要谢你。"
三人往操场走时，陈雨桐从后面追上来，手里举着个文件袋："林凡，这是你上次问我要的《高考作文素材大全》，我整理了最新的时政热点。"她的目光扫过陆沉，又迅速移开，"那个......我爸说，高考那天他开车送我们去考场。"
林凡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最上面的便签——是陈雨桐的字迹："别紧张，你写的故事比范文还动人。"他想起上周校刊稿被校长表扬时，陈雨桐在教室喊"我就知道李若溪能行"的样子，突然觉得，所谓"朋友"，就是明知你有弱点，却依然愿意为你鼓掌的人。
"小满！"
李素芬的声音从操场边传来。她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草莓，鬓角沾着草屑："我和你周阿姨在菜市场买了新鲜虾仁，晚上给你做油焖大虾。"她摸了摸林凡的头，"别学得太晚，你小时候发烧，我守了你三天三夜......"
林凡的眼眶突然发酸。他想起李素芬床头柜里的相册，最上面那张是他小学时的照片：穿着蓝白校服，举着满分的数学卷子，李素芬蹲在他身边，眼睛弯成月牙。
"妈。"他轻声说，"我会努力的。"
周婉不知何时站在李素芬身边，手里捧着个檀木盒："这是我奶奶当年给我妈的，说'高考前给孩子戴上，稳心神'。"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块羊脂玉牌，刻着"金榜题名"西个字，"你小时候我妈说，这是她当纺织女工时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
林凡接过玉牌，触手温热。他想起周婉日记本里的片段："1991年5月12日，小满在纺织厂幼儿园玩玉牌，摔了一跤，哭着要我抱。"原来这块玉牌，从他出生起就跟着他，只是他从未注意过。
"叮铃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陆沉发来的消息："到家了，给你发了数学题。"
林凡打开微信，陆沉发来一张照片——是他书房的台灯下，摊开的《解析几何专题》，旁边放着杯热牛奶，杯壁上凝着水珠。照片配文："第15题的解法，我用三种方法验证过了，你选最适合你的。"
林凡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他想起陆沉总说"我没什么特长，就会解题"，却不知道，这句"没什么特长"，藏着多少个陪他熬夜的夜晚，多少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多少次在他想要放弃时，轻轻推他一把的温柔。
"走啦！"苏棠拽着他的胳膊，"再磨蹭，粥要凉了！"
西人往校门口走时，小芸从李素芬的电动车后座探出头，手里挥着只缺耳朵的兔子布偶："姐姐，抱！"
林凡蹲下来，小芸立刻扑进他怀里，像只小奶猫。他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突然想起李素芬昨晚说的话："小芸今天在幼儿园，说要给'最厉害的姐姐'画奖状。"
"姐姐加油！"小芸用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脸，"小芸等你上大学，去看大海！"
林凡的眼眶又酸了。他想起原主日记本里的最后一页："妈妈说，我是被天使吻过的孩子。"原来所谓的"天使"，是李素芬的十年守护，是周婉的二十年寻找，是陆沉的始终陪伴，是苏棠和陈雨桐的温暖接纳，还有小芸的清脆啼哭——这些爱，像梅花一样，在寒冬里绽放，越冷越香。
回到家时，李素芬己经把虾仁炒好了，油星子在锅里噼啪作响。周婉在剥蒜，指尖沾着紫皮，却笑得像朵花："我小时候最怕剥蒜，你妈说'剥蒜要耐心，就像过日子'。"
林凡放下书包，坐在餐桌前。李素芬给他盛了碗汤："趁热喝，补补脑子。"周婉把蒜末撒在虾仁上，香气立刻漫了出来："我查了，蒜能增强记忆力，你最近总忘带准考证，多吃点。"
陆沉从书包里掏出个文件夹："这是我整理的数学错题集，按题型分类的。"他把文件夹推到林凡面前，"重点题我都标红了，你睡前看半小时。"
苏棠把保温桶里的粥倒进碗里，撒了把芝麻："我妈说，喝热粥能安神，你昨晚又失眠了吧？"她的目光扫过陆沉，又迅速移开，"那个......我爸说，高考那天他开车送我们去考场，你坐副驾驶，我坐后面。"
陈雨桐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作文素材，按主题分类的，你看看有没有用。"她的声音轻轻的，"那个......我写了篇关于'陪伴'的范文，你要是需要，我可以......"
林凡望着眼前的西个人，突然觉得，所谓"高考"，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是李素芬的热汤，是周婉的蒜末，是陆沉的错题集，是苏棠的粥，是陈雨桐的素材本——这些细碎的爱，像线一样，把他和未来紧紧连在一起。
"我吃完了。"他端起碗，"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复习解析几何。"
陆沉的眼睛亮了亮："好。"
苏棠举着勺子喊："我带了桂花糕，当夜宵！"
陈雨桐推了推眼镜："我爸说，明天早上他五点就到楼下等。"
周婉把最后一瓣蒜放进锅里："小满，明天穿那件蓝裙子，周阿姨熨过了。"
李素芬擦了擦他的嘴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餐桌上的玉牌上，"金榜题名"西个字泛着温润的光。林凡望着每个人的笑脸，突然明白：所谓"高考"，是成长的仪式，是爱的见证，是那些陪你走过黑暗的人，陪你一起走向光明。
他拿起陆沉整理的错题集，翻到第一页。上面用铅笔写着："林若溪，你可以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比任何誓言都坚定。
窗外的玉兰花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说："加油啊，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