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己经有了早起的人声和水声。苏晚晚一夜没怎么合眼,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她穿上那件藏了“武器”的蓝布褂子,对着镜子仔细理了理头发,确保自己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娇气又无辜的苏家小姐。
她走出房门,正看到林慧芬在院子角落的水龙头旁,沉默地搓洗着一大盆昨晚喜宴留下的油腻碗碟。初秋清晨的水己经有些刺骨,林慧芬的手指冻得通红。
苏晚晚脚步顿了顿,随即扬起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声音脆生生地:“二嫂,早啊!这么早就起来干活啦?真是辛苦了!”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毫不掩饰地刺向林慧芬。
林慧芬搓洗的动作猛地一停。她缓缓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有几缕黏在苍白的额角。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苏晚晚,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仿佛早己看穿了苏晚晚所有的虚张声势和恶毒心思。
这目光让苏晚晚心头猛地一悸,昨夜噩梦里的恐惧感瞬间回笼。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刻意扬得更高,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
“看二嫂累的,”苏晚晚走近两步,声音压低了点,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却又字字如刀,“昨晚……睡得可好啊?刚到一个新地方,是不是……做了些……不太好的梦?”
林慧芬的眼神骤然一缩,握着碗碟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死死地盯着苏晚晚,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那深潭般的眼底,终于翻涌起剧烈的情绪波动——是惊疑?是愤怒?还是……一种被窥破秘密的恐慌?
苏晚晚满意地看着她这瞬间失态的反应。果然!这女人心里有鬼!
“二嫂脸色不太好呢,”苏晚晚的声音越发甜腻,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啊。这好日子……才刚开始呢,别……一不小心,就没了。”
说完,她不再看林慧芬瞬间变得铁青的脸,心情大好地哼着不成调的歌,扭着腰肢,像只斗胜的小母鸡,一步三摇地朝院外走去。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昨夜噩梦带来的最后一丝阴霾。她要去街道口,那里有个绿色的邮筒。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晚像一只蛰伏的毒蜘蛛,表面安静,暗地里却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密切关注着家里的动静,尤其是林慧芬的一举一动。她期待着革委会那标志性的绿卡车呼啸而来,期待着林慧芬被拖走时那惊恐绝望的表情。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风平浪静。
革委会的人没有来。林慧芬依旧每天沉默地干活,伺候公婆,对二哥苏卫国也温顺体贴。偶尔和苏晚晚目光对上,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怨毒依旧,却似乎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嘲弄?
苏晚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焦躁如同野草般疯长。怎么回事?那封检举信石沉大海了?被哪个环节压下了?还是……革委会根本不信?
她开始坐立不安。夜里那场血腥的噩梦又开始反复纠缠她,赵主任那张油腻狰狞的脸和挥舞的酒瓶,林慧芬那阴冷的笑容,越来越清晰。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林慧芬必须滚蛋!她苏晚晚绝不能被推进那个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