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的下岗,彻底抽掉了赵春梅重生以来所有的底气和对未来的幻想。没有工作,意味着没有收入,没有粮票、油票、布票…在这个一切都凭票供应的年代,失去了工人的身份,几乎等于失去了生存的根基。
赵春梅的美梦彻底破碎了。她想象中的富太太生活,成了泡影。李卫东那个“未来首富”的光环,在冰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整日在外奔波,试图寻找哪怕一点零工的机会,但收获寥寥。家里的经济状况急转首下。
苏晚晚的日子,却如同泡在了蜜罐里。顾明钧说到做到,她真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家务由张妈一手包办,饭菜做得可口又干净。厂里福利好,米面粮油肉蛋奶,隔三差五就有人送到家里,根本不需要她操心采购。她有大把的时间,看书(顾明钧的书柜里有很多书),听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样板戏,或者就是懒洋洋地躺在靠窗那张铺着软垫的红木躺椅上,看着窗外石榴树抽芽、开花。
顾明钧虽然工作繁忙,但对她极好。这种“好”并非嘘寒问暖、甜言蜜语,而是体现在实实在在的细节里。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想吃的东西,第二天餐桌上就会出现;他出差回来,总会带些当地的点心或者稀罕的小玩意儿给她;他给她足够的零花钱,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晚上他回家,无论多晚,总会先去卧室看看她是否安睡。他话不多,但那份沉默的守护和纵容,让苏晚晚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这个家、在他心里的分量。
几个月后,苏晚晚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顾家上下欣喜不己。周慧兰几乎隔天就要过来一趟,带来各种营养品,拉着苏晚晚的手,传授着各种孕期经验。顾明钧虽然表面上依旧沉稳,但苏晚晚能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回家的时间更早了,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苏晚晚在医院顺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取名顾承安。
生产的过程很顺利,有最好的产科医生。坐月子的待遇更是让苏晚晚感觉自己像个被供奉起来的瓷娃娃。顾明钧托人从上海弄来了当时极其稀罕的进口奶粉,以确保孩子的营养。周慧兰几乎住在了这边,和张妈一起,事无巨细地照料着苏晚晚和孩子。给孩子喂奶、换尿布、洗澡、哄睡…所有琐碎又磨人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苏晚晚插手。她只需要在奶水充足时喂喂孩子,其余时间就是安心休养,恢复身体。
顾承安满月那天,顾家大办了一场。宾客盈门,道贺声不绝于耳。顾明钧抱着襁褓中的儿子,素来冷峻的脸上难得地带着柔和的笑意,向来沉稳的他,在亲友的起哄下,甚至略显笨拙地学着给孩子喂奶瓶。周慧兰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抱着大孙子亲了又亲。
更让苏晚晚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满月宴接近尾声时,顾明钧的父亲顾长林,这位向来威严少言的老人,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苏晚晚。
“晚晚,”顾长林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承安是我们顾家的长孙,你辛苦了。明钧他工作忙,家里的事,以后你多担待。这套房子,”他指了指脚下这处带小院的两居室,“还有我们在城南那套老院子,都转到你名下。算是我们做爷爷奶奶的,给承安、也是给你的一个保障。”
满堂宾客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惊叹和羡慕的议论声。
苏晚晚彻底懵了。她看着那份写着“房屋产权赠与协议”的文件,看着上面清晰写着的自己名字和两处房产地址,巨大的不真实感再次袭来。一套是现在住的、价值不菲的厂领导家属房,另一套虽然老旧些,但位于城南,面积不小,也是实实在在的产业!在这个住房极其紧张的年代,拥有两套房产意味着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明钧。顾明钧抱着儿子,对她微微颔首,眼神里是清晰的肯定和鼓励。
“爸…妈…这太贵重了…”苏晚晚的声音有些发颤。
“拿着!”周慧兰上前,把文件和一把黄铜钥匙一起塞进苏晚晚手里,笑容满面,“都是自家人,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你是承安的妈,是明钧的媳妇儿,这就是你的!安心守着!”
苏晚晚握着那沉甸甸的文件和冰凉的钥匙,感受着周围或羡慕或复杂的目光,心潮澎湃。她不再是那个为了逃避下乡、需要母亲砸锅卖铁买工作的可怜虫,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小孤女。她是顾明钧的妻子,是顾承安的母亲,是拥有两套房产、存折里躺着巨款、被顾家上下捧在手心的顾太太!
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的、属于她的底气和富足感,充盈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