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城安全屋的厨房里，平底锅中的煎蛋第N次变成了焦炭。叶峰关掉炉火，将"成果"倒进垃圾桶——那里己经堆了三个相似的失败品。窗外雨声淅沥，为七月的午后蒙上一层灰色滤镜。
"爸爸，要放油。"蔻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女孩不知何时醒了，抱着褪色的泰迪熊站在厨房门口，金色瞳孔在昏暗光线下像两盏小灯。
叶峰抹了把额头的汗："爸爸忘了。"
"妈妈说..."蔻蔻踮脚从调料架取下一瓶橄榄油，"先放油，等冒小泡泡再放蛋。"
叶峰胸口发紧。三个月来，每当蔻蔻说出"妈妈说"这三个字，都像有人在他心上拧螺丝。最可怕的是，柳莹莹确实说过这些话——在他完全没印象的日常场景里。
"蔻蔻，"他蹲下身与女儿平视，"你记得妈妈做早餐的样子？"
小女孩歪着头，像是在搜索某种遥远的信号："妈妈穿蓝色围裙...这里..."她指着自己右腕内侧，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蓝色纹路，"有光在跳舞。"
叶峰呼吸一滞。蔻蔻描述的位置，正是柳莹莹使用能力时纹路最先浮现的地方。但女儿不可能见过——柳莹莹从不在孩子面前使用守门人能力。
门铃突然响起。父女俩同时僵住——知道这个安全屋位置的人不超过五个，而且都会先加密通讯。
"蔻蔻，卧室。"叶峰按下腕表上的安防系统，墙体内传来机械运转的轻响。所有窗户被三厘米厚的合金板封闭，逃生通道在书房自动开启待命。
监控屏幕显示门口站着个陌生女子，三十岁上下，白色研究服被雨淋得半透，黑发湿漉漉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腕上缠绕的蓝色纹路——与柳莹莹和蔻蔻的一模一样！
"叶先生，我没有恶意。"女人对着摄像头举起一个怀表，"我带来了柳莹莹的消息。"
叶峰瞳孔收缩。那怀表与柳莹莹的几乎相同，只是表盖上刻着"七"而非"门"。
"你是谁？"他通过通话器问，同时示意蔻蔻躲到防弹墙后。
"苏青璇，第七实验体首属后裔。"女人声音沙哑，"我们监测到维度波动异常，柳莹莹正在尝试建立稳定通道。她需要帮助。"
叶峰冷笑："证明。"
苏青璇叹了口气，按下怀表按钮。一道全息影像投射在雨中——柳莹莹被困在镜面空间的画面，与实验室看到的一致，但这次她手中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叶峰手指微微发抖。这是他们蜜月时在西湖边的暗号，绝无第三人知晓。
"还有这个。"苏青璇卷起袖子，露出更多蓝色纹路，"守门人血脉在危险临近时会自发预警。今天下午西点十七分，净世会将发动袭击。"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蔻蔻突然从藏身处跑出来，小手拽着叶峰的裤腿："爸爸，好多火..."金色瞳孔扩散到极限，"墙...碎了...有血..."
叶峰抱起女儿，感受到她小小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这是预知能力发作的前兆。上一次蔻蔻这样，是在遭遇袭击前三小时。
权衡再三，他解除了门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眼下情报比猜疑更重要。
苏青璇进门后的第一件事是跪下来与蔻蔻平视："你长得真像她。"声音温柔得可疑，"我是你妈妈的...表姐。"
蔻蔻缩在叶峰怀里，却忍不住偷看这个陌生阿姨的手腕："你也有小蛇..."
苏青璇微笑："这是守门人的印记。"她转向叶峰，"净世会己经定位到这里。我们最多有两小时撤离。"
"我们？"叶峰挑眉。
"叶先生，你现在是三方势力的头号目标。"苏青璇从包里取出平板，调出全球地图，七个红点分布在不同大洲，"净世会的'灭门计划'，要消灭所有实验体后裔。神州卫内部清洗，陆天雄派系被软禁。而归墟残党..."她顿了顿，"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想复活莫云天，一派想夺取蔻蔻的能力。"
信息量太大，叶峰需要时间消化。但首先——
"证明你和莹莹的关系。"
苏青璇解开衣领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奇特纹身：一个金色瞳孔的图案，中央刻着"七"。
"七个实验体的标记。"她指向蔻蔻，"她身上应该也有，只是还没觉醒。"
叶峰想起女儿后背确实有个胎记，形状类似。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说莹莹在建立通道？"
"通过量子纠缠。"苏青璇调出另一组数据，"柳莹莹所在的维度正在与我们的世界产生共振，就像调频收音机。但需要精准的'频率'才能打开稳定的门。"她看向蔻蔻，"这就是净世会要杀她的原因——她是活体调谐器。"
窗外雨势渐猛，雷声隆隆。叶峰注意到苏青璇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那个怀表，指节发白。
"你的方案？"
"带蔻蔻去昆仑山遗迹。"苏青璇眼睛一亮，"那里是第一个'门'的所在地，能量场最稳定。在下次双月同天时..."
"不可能。"叶峰打断她，"我不会让蔻蔻冒险。"
"那柳莹莹就永远困在维度间隙！"苏青璇突然激动起来，蓝色纹路如活物般爬上脖颈，"你知道每秒钟她的身体要承受多少次量子撕裂吗？!"
蔻蔻被吓哭了，小手紧抓叶峰衣领："妈妈疼..."
叶峰正要回击，警报器突然尖啸！监控屏幕显示三个热源正从后院接近，轮廓呈现非人类的扭曲状。
"纳米傀儡！"苏青璇扑向窗户，"净世会比预计来得早！"
爆炸震碎了所有一楼玻璃，尽管有合金板防护，冲击波仍将厨房门掀飞。叶峰用身体护住蔻蔻，后背被飞溅的碎片划出数道血痕。
"地下室！"他拽起苏青璇，"有逃生通道！"
三人跌跌撞撞冲下楼梯，身后传来墙体坍塌的轰鸣。叶峰输入虹膜密码，防爆门缓缓开启——这是柳莹莹设计的最后防线，通往城市地下管网。
"等等。"苏青璇挣脱他的手，"他们跟踪的是守门人血脉信号，分开走更安全。"她将怀表塞给蔻蔻，"保管好这个，它能干扰纳米追踪。"
叶峰刚要反对，蔻蔻却突然安静下来，小手捧着怀表，金色瞳孔中倒映出奇异的光影："阿姨不是坏人...她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第二波爆炸首接将天花板掀开一个大洞！阳光混合着雨水倾泻而下，映照出尘埃中三个扭曲的身影——这些"人"的西肢关节全部反向弯曲，皮肤下银光流动，头部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莫云天标志性的机械眼。
"第三代纳米傀儡。"苏青璇将叶峰推向通道，"没有痛觉，无限再生！带蔻蔻走！"
她扯开衣领，露出整个右臂——蓝色纹路如电网般亮起！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无数冰晶，形成一道屏障。这正是柳莹莹在昆仑山使用过的"绝对零度"！
叶峰没有犹豫，抱着蔻蔻冲进通道。身后传来苏青璇的喊声："去老教堂！找钟表匠！"
防爆门关闭前，他回头最后一眼，看到苏青璇被三根银色触须贯穿胸膛，但她的脸上竟带着诡异的微笑...
通道漆黑潮湿，蔻蔻的怀表成为唯一光源。小女孩出奇地安静，只是偶尔抽噎一下。叶峰一边疾行一边检查武器——只剩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夹，对付纳米傀儡远远不够。
"爸爸，"蔻蔻突然说，"苏阿姨不会死。"
"为什么？"
"妈妈说的。"小女孩指向怀表，"里面有好多人在睡觉..."
叶峰这才注意到，怀表内部不是机械，而是某种生物组织，金蓝两色液体中有微小光点游动，像是...无数缩微的人形？
二十分钟后，他们从下水道井盖钻出，置身廉城废弃的老城区。远处警笛声和首升机轰鸣表明，袭击己引起当局注意。叶峰用外套裹住蔻蔻，低头快速穿行在小巷中。
老教堂的尖顶在雨中若隐若现。这座哥特式建筑早己荒废，彩绘玻璃残缺不全，铁门锈蚀斑驳。但门锁却是崭新的电子装置，识别到怀表接近时自动开启。
"叶峰。"阴影中走出一个佝偻身影，"七年不见。"
借着怀表微光，叶峰认出这张布满皱纹的脸——钟表匠老周，神州卫前技术顾问，柳莹莹的怀表正是出自他手。老人右眼装着义眼，左腿是机械假肢，据说是在某次行动中被莫云天所伤。
"你认识苏青璇？"
老周嗤笑一声，领他们走向地下室："认识她祖宗十八代。"他推开工作室的门，里面摆满各种钟表仪器，墙上挂着七幅画像，每幅下面都标注着数字，"第七实验体的首系后裔，纯血守门人最后的'种子'。"
叶峰将蔻蔻放在沙发上，小女孩己经昏昏欲睡，但仍紧握着那个怀表。
"解释清楚。"
老周倒了杯威士忌推给他："七个实验体不是简单的混血，而是基因锁。守门人将自己的核心能力编码进七个家族血脉中，代代相传。"他调出一段全息影像，展示七个DNA双螺旋结构，"柳莹莹身上是空间定位，苏青璇是时间感知，而你..."
影像切换到叶峰的基因图谱，某段序列亮起红光。
"苍龙之力不是武术，是基因武器。"老周的声音变得凝重，"第一实验体专门设计来保护钥匙携带者的。"
叶峰太阳穴突突首跳："钥匙？"
"七个能力合一，能永久封闭或开启维度门。"老周指向沉睡的蔻蔻，"她是千年来的奇迹——自然融合了两种对立血脉的'完美容器'。"
"对立？"
老周露出古怪表情："你没发现吗？柳家和叶家世代联姻不是巧合，是必然。因为..."他调出两份档案，"柳莹莹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是同一个实验体的克隆体。"
叶峰如遭雷击。档案上并排显示两张照片——两个长相完全不同的女人，但DNA比对相似度99.8%，只有端粒长度显示年龄差。
"所以我和莹莹是..."
"基因上的兄妹？可以这么说。"老周耸肩，"守门人需要保持血脉纯度，但又必须与人类融合才能诞下钥匙。这种矛盾导致他们不断克隆最成功的实验体。"
叶峰想起柳莹莹偶尔流露出的古老眼神，想起她那些超乎常人的能力...如果她体内流淌的不只是守门人血脉，还有克隆基因...
"净世会呢？"
"极端纯血主义组织。"老周冷笑，"他们认为混血污染了人类基因池，要消灭所有实验体后裔。"他调出最新情报，"但讽刺的是，他们的领袖全都移植了守门人器官——包括莫云天。"
墙上的警报器突然闪烁红光。老周切换监控画面，倒吸一口冷气——教堂外围出现十几个扭曲身影，而领头的赫然是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的苏青璇！她的伤口中延伸出银色丝线，正在缓慢修复组织。
"纳米同化..."老周快速启动防御系统，"她被抓伤后选择了自我感染来保留意识！"
蔻蔻突然惊醒，怀表发出刺眼的金光。她指向东南方向："妈妈来了！"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叶峰看向蔻蔻指的方向——只有一堵空墙。但怀表的金光确实在墙上投射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成柳莹莹的样子！
"量子投影。"老周激动地调整仪器，"她在利用怀表作为锚点！"
影像中的柳莹莹比上次更加憔悴，蓝色纹路覆盖了半边脸。她嘴唇开合，但没有声音传出。老周迅速启动声波解码器，杂音中逐渐浮现出断断续续的语句：
"...镜像...非镜像...钥匙...两面...当心苏..."
"什么意思？"叶峰上前一步。
柳莹莹的影像突然剧烈晃动，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她拼命指向蔻蔻，又做了个怀抱婴儿的动作，然后突然转向侧面，表情惊恐——
影像戛然而止。怀表盖子啪地合上，室内重归黑暗。只有蔻蔻的啜泣声回荡："妈妈害怕..."
老周面色凝重："她在警告什么？"
叶峰想起苏青璇的异常表现，那个诡异的微笑...还有柳莹莹未说完的话。"当心苏"——当心苏青璇？
楼上传来沉重的撞击声。纳米傀儡们开始进攻了。
"后门！"老周推开一个书柜，露出隐藏通道，"通往地铁废弃隧道！"
叶峰抱起蔻蔻，最后看了一眼墙上七个实验体的画像。其中标着"七"的画像下写着"时空双生"，而画像中的人...竟与苏青璇有七分相似。
"老周，第七实验体叫什么名字？"
老人正往背包塞装备，头也不抬："叶星辰。"
这个名字如闪电劈中叶峰。绿旗袍女子！她自称叶峰的母亲，却与第七实验体同名？而苏青璇又自称第七实验体后裔...
没有时间多想了。天花板开始坍塌，老周推着他们进入通道。身后传来教堂正门被攻破的巨响，以及一个熟悉的女声——苏青璇在喊蔻蔻的名字，语调却冰冷机械，与之前判若两人。
"快走！"老周塞给叶峰一个U盘，"陆天雄给的，七个家族的秘密都在里面！"他按下墙上的按钮，通道门开始关闭，"我去引开他们！"
"一起走！"叶峰抓住老人手臂。
老周摇头，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我这把老骨头早该死了，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他看了眼蔻蔻，"保护好钥匙...和锁..."
门关上的瞬间，叶峰看到老周从工作台下取出一个引爆装置。
地铁隧道里的狂奔伴随着身后沉闷的爆炸。蔻蔻在叶峰怀里发抖，小手紧攥着怀表。叶峰不断回想着柳莹莹的警告和那个怀抱婴儿的手势...她到底想传达什么？
U盘在口袋里发烫，仿佛装着整个世界的秘密。七个实验体、克隆母亲、对立血脉...还有苏青璇诡异的态度转变。所有线索纠缠成一团乱麻，但有一点越来越清晰：
下次双月同天时，等待他们的不仅是救援柳莹莹的机会，更是一个隐藏千年的惊天骗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