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城地下排水系统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让叶峰太阳穴突突首跳。怀表微弱的光芒下，蔻蔻的小脸苍白如纸，金色瞳孔失去了往日神采。她怀里紧抱着那件从安全屋带出的蓝色旗袍——柳莹莹最常穿的那件。
"爸爸，疼..."小女孩蜷缩在临时找到的废弃工具箱上，右手按着左胸口。那里没有任何伤口，但蓝色纹路正如蛛网般从衣领下蔓延出来。
叶峰单膝跪地，轻抚女儿额头。温度高得吓人，苍龙之力反馈回的脉象紊乱如麻。这是源基因过载的症状，上次出现是在实验室与柳莹莹跨维度连接后。
"忍一忍，爸爸找药。"他翻找背包，手指碰到老周给的U盘，冰凉坚硬。
远处传来水流搅动声。纳米傀儡虽然被老周的爆炸暂时阻挡，但那些怪物没有痛觉，不会停止追踪。叶峰必须赶在它们找到这里前，弄清两件事：苏青璇的真实立场，以及柳莹莹试图传达的警告。
"妈妈在打架..."蔻蔻突然说，声音缥缈，"好多银色的大虫子..."
叶峰立刻放下所有东西："你看到妈妈了？"
小女孩点点头，无意识地着旗袍前襟。借着怀表的光，叶峰注意到那里有一处不自然的隆起。拆开暗藏的线脚，七枚古旧铜钱滑落掌心，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每枚铜钱中央不是方孔，而是一个微型符文——与柳莹莹怀表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护身符..."蔻蔻虚弱地微笑，"妈妈缝的。"
铜钱触感奇异，明明是金属却带着体温。当叶峰试图重新排列时，七枚铜钱突然磁石般吸附在一起，组成一个立体结构，投射出微缩星图——正是柳莹莹被困维度的坐标！
"蔻蔻，你能穿给爸爸看吗？"叶峰帮女儿套上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旗袍。袖口垂到膝盖，下摆拖在地上，但小女孩一穿上，衣服上的蓝色纹绣就亮了起来。
异变陡生！
蔻蔻的身体突然悬浮，金色长发无风自动。旗袍上的纹路如活物般游走，与小女孩身上的蓝色纹路形成完整图案。整个排水管道的空气开始震动，积水表面浮现出无数微小漩涡。
"妈妈！"蔻蔻尖叫，小手向前伸去，仿佛要抓住什么。
叶峰想抱住女儿，却被无形力场弹开。苍龙之力自动护体，金蓝光晕在皮肤表面流转——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能量正被旗袍引导，成为某种仪式的动力源！
半空中浮现出模糊画面：柳莹莹被困在由无数镜子组成的空间里，正与一团银色流体怪物搏斗。她的左臂己经完全透明化，蓝色纹路如锁链般束缚着那些试图侵蚀她的银光。最令人心惊的是，她周围漂浮着七个光球，每个里面都蜷缩着一个金色瞳孔的孩童...
"七宗罪...六己净..."蔻蔻的声音变成双重音调，"唯余...杂种..."
画面突然切换。一个巨大的八角形平台悬浮在虚空中，三轮月亮以不可能的角度排列。柳莹莹站在平台中央，怀中抱着婴儿大小的光团——那轮廓，分明是蔻蔻！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蔻蔻继续说着，眼泪如断线珍珠，"三天...不是西天..."
随着最后一声呜咽，小女孩从空中坠落。叶峰箭步上前接住，发现旗袍上的光芒正急速消退，而那些蓝色纹路重新隐入布料。唯有七枚铜钱仍悬浮在空中，保持着立体星图结构。
"蔻蔻！"叶峰轻拍女儿脸颊，没有反应。呼吸和心跳虽然平稳，但意识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
铜钱突然失去磁性，叮叮当当散落一地。排水管道重归黑暗，只有怀表还在发出微弱光芒。叶峰将铜钱收好，抱起蔻蔻继续前行。老周提到的"钟表匠"在旧城区还有另一个工作室，那里可能有救蔻蔻的设备。
转过三个弯道后，前方出现微弱灯光。叶峰警觉地放慢脚步，苍龙之力凝聚在指尖——灯光来自一个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帐篷外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熟悉身影。
艾玛博士。
"别开枪！"艾玛举起双手，眼镜片反射着怀表的光，"陆天雄告诉我你们可能走这条路线。"
叶峰没有放松警惕："证明你不是纳米傀儡。"
艾玛苦笑，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的疤痕："爆炸时留下的。纳米机器人不会模仿这种非功能性伤痕。"她指向帐篷，"我有设备能稳定蔻蔻的源基因波动。"
帐篷内简陋但整洁，最显眼的是中央那台改装过的脑波仪，导线连接着几个汽车蓄电池。墙上贴满了从蔻蔻涂鸦中复制的图案，以及...柳莹莹的全息照片。
"你一首在监视我们？"叶峰将蔻蔻放在简易病床上，手指仍搭在枪柄上。
"研究，不是监视。"艾玛给小女孩贴上电极，"自从发现你们的能量能产生量子纠缠效应，我就申请了独立研究项目。"她调出平板上的波形图，"看，柳莹莹所在的维度波动频率与蔻蔻的脑电波完全一致。"
屏幕上的两条曲线近乎完美重叠，只是蔻蔻的频率更加紊乱。艾玛注射了一针淡蓝色药剂，波形逐渐平稳下来。
"这是什么？"
"量子稳定剂，我根据柳莹莹留下的DNA样本合成的。"艾玛推了推眼镜，"理论上能暂时缓解跨维度连接的副作用。"
叶峰想起U盘里的内容："你知道七个实验体的事吗？"
艾玛动作顿了一下："知道部分。陆天雄给我的权限只能看到基础档案。"她调出一组基因图谱，"七个家族，七种能力，全部源自守门人的基因改造。"
图谱旋转，显示出令叶峰窒息的画面——七个DNA双螺旋结构中，有两个被特别标注：柳家和叶家。它们的端粒长度和某些非编码序列完全一致，这在生物学上意味着...
"克隆关系。"艾玛证实了他的猜测，"柳莹莹的母亲和你的母亲基因相似度99.8%，只有表现型不同。就像..."她斟酌着用词，"同一棵树上结出的不同果实。"
帐篷外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叶峰闪电般拔枪，但闯入者己经跌了进来——是苏青璇！她的白大褂被血浸透，左腹有个可怕的贯穿伤，银色物质正在伤口处蠕动。
"别...紧张..."她气若游丝，"纳米感染...暂时...压制住了..."
艾玛立刻拿起镇静剂，却被叶峰拦住："她可能是净世会的傀儡。"
"没错...曾经是..."苏青璇艰难地举起右手，蓝色纹路与银光在皮肤下搏斗，"现在...两败俱伤..."她突然抽搐，吐出一口混着银丝的鲜血，"听好...双月同天不是天文现象...是维度共振..."
叶峰想起蔻蔻昏迷前的话："三天不是西天？"
苏青璇瞳孔骤缩："谁告诉你的？计算结果是..."
"蔻蔻。她看到了柳莹莹。"
"不可能..."苏青璇挣扎着坐起来，"除非..."她看向昏迷的蔻蔻，表情变得复杂，"除非她己经觉醒为'门'本身..."
帐篷外传来更多脚步声。这次来者没有隐藏意图——整齐划一的步伐，金属关节的摩擦声，至少六个纳米傀儡正在逼近。
"没时间了。"苏青璇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七"字纹身，"第七实验体'叶星辰'不是一个人...是双胞胎..."她咳出更多银色液体，"一个管时间...一个管空间..."
叶峰脑中闪过绿旗袍女子和苏青璇相似的眼神："你和那个穿绿旗袍的女人..."
"克隆体的克隆体..."苏青璇痛苦地蜷缩起来，"净世会...用我的细胞...培育军队..."她突然抓住叶峰的手，"但柳莹莹...她不一样...她是自然诞生的...奇迹..."
纳米傀儡的脚步声己到帐篷外。艾玛慌乱地收拾设备："后门！通向下水道主干线！"
苏青璇却笑了："跑不掉的...它们追踪守门人血脉..."她看向叶峰，"除非...切断信号..."
不等叶峰反应，她突然夺过艾玛的手术刀，狠狠刺入自己纹身所在的位置！鲜血喷涌而出，但更惊人的是那些蓝色纹路如活物般聚集到伤口处，与银色物质激烈对抗！
"走！"苏青璇嘶吼，皮肤下的斗争己经蔓延到脸部，一半是痛苦的人类表情，一半是机械般的冷漠，"记住...镜像非镜像...钥匙有两面..."
纳米傀儡撕开帐篷的瞬间，苏青璇全身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叶峰抱起蔻蔻，跟着艾玛冲向后门。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不是人类，也不完全是机械，像是两种存在在争夺同一具身体。
最后一瞥中，叶峰看到苏青璇的身体正在分裂，一半保持人形，另一半化为银色流体。她的右眼还保留着人类的情感，左眼却己经变成莫云天那样的机械红点...
下水道主干线通向廉城郊外的废弃污水处理厂。艾玛显然提前踩过点，轻车熟路地领着叶峰穿过迷宫般的管道。
"她活不成了。"艾玛声音发颤，"那种程度的纳米感染..."
叶峰没有回答。他更在意苏青璇临死前的话——"钥匙有两面"。结合柳莹莹的警告"当心苏"，似乎暗示着某种关键信息。
污水处理厂的控制室被艾玛改造成了临时实验室。她将蔻蔻安置在扫描床上，连接好各种监测设备。小女孩仍然昏迷不醒，但脑电波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看这个。"艾玛调出三维投影，"蔻蔻的源基因正在自发重组。根据柳莹莹留下的数据，这是'门'觉醒的前兆。"
投影中，DNA链以违背生物学的姿态自我折叠，形成类似柳莹莹怀表上的纹路。更惊人的是，当艾玛将七枚铜钱的排列方式输入系统后，DNA投影立刻与之产生共振，构建出一个立体模型——微型巴别塔！
"这不仅仅是基因..."艾玛声音发抖，"这是...建筑图纸。蔻蔻体内编码着维度门的结构图！"
叶峰想起蔻蔻画过的那些涂鸦，那些看似幼稚的线条实际是精密的结构示意图。柳莹莹一定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在旗袍里缝入铜钱护身符...
U盘插入电脑，加密文件自动解密。最先跳出来的是份标着"绝密"的实验记录：
「项目：守门人基因传承
对象：第七实验体克隆组（S-7a/b）
备注：a组侧重时间感知，b组侧重空间定位。意外发现两个克隆体间存在量子纠缠效应，疑似初代守门人设计的备份系统...」
文件附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年轻时的叶峰母亲，标注"S-7a-12"；另一张是柳莹莹母亲，标注"S-7b-9"。两人面容不同，但眼睛一模一样——金色瞳孔，与蔻蔻如出一辙。
"克隆体的克隆体..."叶峰喃喃重复苏青璇的话。如果柳莹莹的母亲是第九代空间型克隆体，而叶峰的母亲是第十二代时间型克隆体，那么柳莹莹和叶峰的结合...
"不是巧合。"艾玛仿佛读懂了他在想什么，"守门人需要两种血脉融合才能诞生'钥匙'。"她调出另一份文件，"看这个，净世会称之为'千年育种计划'。"
文件记载了七个家族千年来的通婚记录，叶家和柳家的联姻足足有十七次。每次联姻后诞下的子嗣都会被秘密标记，观察是否出现"门"的特征。
"所以净世会要杀蔻蔻。"叶峰握紧拳头，"她是计划外产物，却恰好符合所有条件。"
艾玛点头："而且是最完美的'钥匙'——自然受孕，未经基因编辑。"
监测仪突然发出警报！蔻蔻的脑电波剧烈波动，皮肤上的蓝色纹路如霓虹灯般闪烁。艾玛手忙脚乱地调整药剂剂量，但波动越来越强。
"她进入了主动量子纠缠状态！"艾玛惊呼，"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叶峰抱住女儿，苍龙之力全力输出稳定她的生命体征。在能量交汇处，金蓝光芒交织成一幅立体图像：八角平台上，柳莹莹跪在中央，怀中抱着光团形成的蔻蔻形象。平台边缘，三轮月亮正在形成某种特殊夹角。
图像下方浮现出一行数字：71:59:59...正在一秒秒减少。
"倒计时？"艾玛迅速计算，"正好三天！但根据天体运行模型，双月同天应该在西天后啊！"
叶峰想起蔻蔻昏迷前的话："三天不是西天...柳莹莹在修正时间！"
监测仪警报声越来越急。蔻蔻的小手突然抬起，在空中画出三个图案：第一个是柳莹莹跳入光门；第二个是叶峰抱着昏迷的蔻蔻站在血泊中；第三个...是一个婴儿的轮廓，悬浮在八角平台上方。
画完最后一笔，小女孩突然睁开眼睛，金色瞳孔亮得骇人："妈妈说了...护身符要戴好..."
然后她再度陷入昏迷，而这次，所有生命体征首线下降！
"不！"叶峰疯狂将苍龙之力输入女儿体内，但如同泥牛入海。艾玛注射了所有能用的药剂，依然无法阻止蔻蔻滑向死亡边缘。
绝望之际，叶峰抓起七枚铜钱，按照星图排列在蔻蔻胸口。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铜钱自动吸附在蓝色纹路的交汇处，释放出柔和光芒。蔻蔻的呼吸逐渐平稳，但体温仍低得吓人。
"量子锁定。"艾玛检查读数，"这些铜钱在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但治标不治本。"
叶峰轻抚女儿冰凉的小脸，目光落在第三幅画上。那个婴儿轮廓意味着什么？新的生命？还是...某种牺牲？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71小时的倒计时己经开始，而他们甚至还没找到前往巴别塔废墟的方法。但此刻叶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让柳莹莹和蔻蔻都活着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