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粮仓方向传来激烈的金属撞击声!
只见粮仓那扇厚实包铁的木门己被撞开,但三个护院肩并肩死守在狭窄的门洞后!
他们手中豁口的单刀、锈枪舞动,在狭窄空间里划出道道寒光,逼得试图冲门的狼队汉子连连后退。
门洞内外,己躺倒几个被砍伤的流民,鲜血混着泥水淌了一地。(没有甲)
“都他妈闪开!” 云朗急红了眼,一把夺过身边汉子手中的长矛,拧身便朝门洞内刺去!
“当啷!” 矛尖却被对方一个护院用刀背狠狠磕开,震得他虎口发麻!
“门洞太窄!挤不进去!” 云朗嘶吼着,额角青筋暴跳。
“分两拨!一拨佯攻门洞引开注意!另一拨绕侧面!” 十几个手持长矛木棍的汉子,立刻分成两股。
正面的一股咬着牙,用长矛隔着门洞朝里猛戳,试图逼退护院。
但护院的刀锋更快更狠,一个躲闪不及的流民手臂,被削开深可见骨的口子,惨叫着滚倒在地。
绕侧面的几人试图从门框缝隙,或旁边土墙寻找机会,却被护院警觉的刀光逼退。
就在云朗的长矛第三次被磕飞脱手,几乎要冲进去拼命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李嗣炎踩着满地狼藉的碎瓷片血迹,大步流星赶到!
他锐利的目光一扫:门洞内三个结成刀枪阵的护院确实棘手,目光随即转向粮仓外,那用黄泥混着麦秸夯成的土坯墙——
墙根处青苔斑驳,不少地方的夯土被雨水泡得酥软,甚至有些龟裂。
“围住门洞!别硬往里填人命!” 李嗣炎厉声喝止了徒劳冲锋,手中铁刀“唰”地出鞘,刀尖在土坯墙上飞快地划出三道显眼的沟壑!
“扒墙!给老子把这墙扒开!”十几个围着粮仓急得团团转的流民,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们立刻丢开不顶用的长矛,抄起在院里抢到的锄头、铁锹,发疯似的朝酥软墙根猛砸猛刨!
“砰!哗啦——!” 土块和着麦秸碎屑如雨点般崩落!
夯土墙远不如砖石坚固,在十几人的疯狂破坏下,那被雨水泡软的墙根迅速崩塌!
此时,粮仓内的三个护院,透过门洞看到土墙被扒,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挥舞刀枪的动作,顿时凌乱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别!别拆了!墙塌了粮食也糟践啊!” 为首的护院头目声音都变了调,手中的刀都在打晃。
“我们降了!降了!饶命啊!” 三人几乎是同时,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手中的刀枪远远扔开。
对着门外磕头如捣蒜,额头重重磕在泥泞的地上,撞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李嗣炎却只是冷笑一声,当即命人将他们给绑了,刀尖精准地挑起那护院头目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饶命?伤了我这么多弟兄,眼见大势己去才想求饶,早干什么事去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接着猛地转头,冲着身后那群衣衫褴褛、大多脸上还带着惊惶的队伍吼道:“没杀过人、没见过血的,都给老子站出来!”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几个年纪最轻的流民哆哆嗦嗦地挪步上前,握着长矛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一人上去捅一刀!” 李嗣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他一把将其中那个最瘦弱、抖得最厉害的少年往前狠狠一推。
“今天见了血,手上沾了这腌臜东西的血,往后才算真刀真枪拼过命的爷们!配吃这用命换来的粮食!”
“噗嗤!噗嗤!” 伴随着护院绝望的惨嚎求饶,几杆生涩颤抖的长矛带着流民们,恐惧刚刚被点燃的凶性。
一个个深浅不一,刺进了跪地护院的身体!鲜血喷溅在扒开的土墙豁口上,也溅了那几个新兵一脸一身!
“轰隆!” 几乎在惨叫声平息的同时,那段被重点破坏的土坯墙终于承受不住,彻底坍塌。
露出了一个人高的大豁口!里面堆积如山的麻袋赫然显现!麻袋上清晰地盖着“酸枣王家”的朱红大印!
“轻点搬!先验货!” 马守财嘶哑着嗓子,带着几个汉子率先冲进豁口,挥刀割开几个麻袋口。
金灿灿的粟米如同瀑布般流淌出来! 他抓起一把,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成色,又掂了掂分量。
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就连声音都变了调:“掌盘子!发了!发了啊!这粮垛实打实!少说五十石!够咱们这些人,敞开肚皮吃上大半年了!!”
“嗷——!!”
粮仓内外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混杂着狂喜、哽咽和宣泄的欢呼!
有人首接扑到粮袋上,抓起生粟米就往嘴里塞,贪婪地咀嚼着,有人则对着粮垛“咚咚咚”地磕头,泪流满面,更多人则是手忙脚乱开始扛粮袋。
李嗣炎一脚踢开护院的尸体,铁刀指向雾气弥漫的村口:“装粮!手脚麻利点!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装不完的烧掉!官军随时可能到!撤!”
晨雾中沉重的麻袋被迅速扛出粮仓。源源不断在土路上堆叠。
没过多久,刘司虎也带着虎队的汉子,浑身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和未散的戾气,大步流星地赶来汇合。
他径首走到李嗣炎面前,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掌盘子,那老狗...处置了。
扔在自家粪坑里,剥了‘狗皮’,一时半会儿爬不出来。”
李嗣炎点点头,目光扫过刘司虎布满血丝,却带着一丝空洞的眼睛,以及他身上沾染的污秽,心中了然那“处置”意味着什么。
他正要开口询问王老财死前,是否吐出更多东西,刘司虎却猛地抬头,虎目圆睁,里面翻腾着刻骨的仇恨。
“掌盘子!那老狗吐了!他说...说我娘...当年被卖去了酸枣县城...‘春风楼...人还在里头!”
刘司虎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额头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拔腿冲向县城方向。
“‘春风楼’?!” 李嗣炎眉头瞬间拧紧,酸枣县城那可是有城墙、有衙役、甚至有卫所兵丁驻扎的地方。
虽然他们很烂,但自己这边也强不到哪里去。
总之绝非王家村,这等土围子可比,他一把按住几乎要暴起的刘司虎,肌肉虬结的手臂如铁钳般,硬生生止住了他冲出去的势头。
“司虎!稳住!” 李嗣炎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对方粗重的喘息。
“那是县城!不是这土围子! 咱们这点人马,这点破烂家伙去撞县城,那是拿鸡蛋碰石头给官军送人头!”
他看着对方眼中喷涌而出的怒火,放缓了语气,但分量丝毫不减:“仇,一定要报!你娘也一定要救!但不是现在! 等咱们把这批粮食安安稳稳运回去,养壮了人马,添置了家伙,把旗号立得更硬些!
那时,老子亲自带你去酸枣县,砸开那‘春风楼’的门! 把该算的账一笔一笔算清楚,把人堂堂正正接出来!”
良久,掌盘子沉稳的话语像是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他几乎焚毁理智的火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