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蒜鸟
“你说扯不扯?这么高的彩礼我都给了,她妈还要我给五万的下车费!五万啊!她们家是不是对五万有什么误解啊?我半年都挣不到五万啊!”
颓废的男人撇着下嘴唇,眼中含泪,如泣如诉,听得别桌食客纷纷侧目,啧啧称奇。
“确实没道理。”王舒禾抿了口啤酒,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你没给吧?”
“那可不!她们这是在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试探我的底线啊!我要是给了五万的下车费,那晚上是不是还要给十万的开门费?这么一比还不如我公司领导呢!”男人怒目圆睁,王舒禾脑海里响起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公司的领导也不是个东西,不管干什么活,总能找理由扣工资,真无敌了。”王舒禾举杯示意碰杯,杯口在下表示尊敬。
男人一饮而尽,拨弄碟子里的蒜蓉生蚝,“我跟你讲,这世上的领导都一个鸟样,勾八本事没有,摆起谱来一套一套的,什么都不懂,非得瞎勾八指挥,你教他他还不乐意,给你来一句‘我不比你懂’,出了事又得我们加班,还勾八扣工资,他奶奶的。”
“确实,领导懂个蛋啊。我给他省钱,他说我干得慢,我哐哐砸钱提速,他又说我故意浪费钱。真勾八扯淡,又要省预算,又要有效率,凭什么好事全让他占了?一天到晚扣工资,从来没见发奖金,真无敌了。”王舒禾抿酒应和,夜宵铺的吃瓜群众们也纷纷点头。
老板端着盘子走来,笑眯眯地劝解:“蒜鸟蒜鸟,工作本来就辛苦了,不要搞上火了。”
男人囫囵吞下生蚝,忍不住反驳:“老板,你不懂!我领导是真畜生啊!研究经费他总吞,漂亮同事她要潜,他不是人啊!”
“唉,蒜鸟蒜鸟。”老板不跟喝醉的酒鬼吵闹,转身去处理烤架上的蒜泥茄子。
王舒禾沉默,一味地给男人倒酒,桌角一整箱十多度的啤酒基本都是被男人解决的。
男人还在胡吃海喝喋喋不休,而王舒禾却在思考,自己的工作目标是不是出错了,不应该是男人的领导吗?
酒精麻痹神经,掐断男人的思绪,终究是让人断片了。
王舒禾装模作样打了个电话叫代驾,然后漫不经心地清扫桌上的食物。
老板很厉害,烤串很好吃,让人很怀疑是不是加了科技与狠活。
夜深人静,王舒禾在不远处老板手机的劲歌热舞声中等来了骑着电驴的代驾。
在桌上放了几张百元大钞后,两人合力将醉酒断片的男人扶向他的黑色电车,“老板,钱在桌上,不用找了。”
“咦呃~,怎么有人出门带钞票啊。蒜鸟蒜鸟~。”
“有必要吗?首接扔水里不就完事儿了吗?”代驾司机嘀嘀咕咕。
“宵夜很好吃,故事很好听。”王舒禾的手在男人身上游走摸索,摸出了车钥匙、荷花、打火机、手机,以及一张门禁卡。
“有必要吗?死人一个了都。”代驾司机继续嘀咕。
王舒禾懒得理他,只是把车钥匙甩给他,点了支荷花,用男人的大拇指解开手机锁屏。
两人将男人丢进后座,然后坐进主副驾驶。
王舒禾翻看着手机,翻阅图库,浏览朋友圈和聊天记录。
代驾司机百无聊赖,拿起荷花摇啊摇,然后取出一支,放在鼻下闻了闻,拆起了卷纸,任凭烟丝散落在车内。
“这单多少钱?”王舒禾皱了皱眉,出声询问。
“普通单子,二十万。怎么了?少了?”
“少了。少多了。五十万都够呛。”王舒禾将一口未抽的荷花丢出窗外,“把委托人信息给我。”
“我哪来的委托人信息?”代驾司机莫名其妙。
“啊?你没有?”王舒禾也莫名其妙。
“我们这种干二十万单子的,拿不到委托人信息的。”代驾司机无语。
“行吧,回头我自己翻。”
“怎么就值五十万了?听他骂领导像个......像个废物无能狂怒啊。”
“没事,少的钱我会要回来的。”
“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似脑电波失去连接。
“我是说,少的钱我有份吗?”代驾司机小声询问。
“你没活了?”
“没活了。不知道为什么,你来了之后,好像全市的铁牌都没派活。”
“你很缺钱?”
“谁会嫌钱多啊?”
很合理,王舒禾无法反驳,“开车吧,停久了不对劲。”
“好。”
黑色电车缓缓起步,驶向旅游规划区。
“这人还重要吗?”
“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要是没了,影响我们拿剩下的钱吗?”
“我们吗?”
“嘿嘿~”代驾司机憨厚一笑。
“他长期以来一首在强迫自己的侄女,还跟嫂子不清不楚。”
“哦,那他活该。”
黑色电车停在开发中的景区山脚,代驾司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取出一个U盘,看向副驾驶的王舒禾。
“不等人吗?”王舒禾纳闷。
“等谁?”
“没人接难道走回去?”
“不然呢?我就一铁牌啊。”
王舒禾郁闷,点了支荷花,猛嘬了一口,“行吧行吧。”
代驾司机抓了抓头,原来大佬工作之后有人接送啊,不会给官方留证据吗?
他插入U盘,开门下车后将手套摘下丢入车内,用屁股撞上车门。
王舒禾将手机丢入车内,用手背关上车门,顺走了门禁卡和打火机。
走到路边,代驾司机递过来一支荷花。
王舒禾整了整衣领,义正言辞:“半包烟你都顺啊,火机你不顺?要我钻木取火帮你点烟?”
“啊?火机不是......不是在......”
“谁家好人顺打火机啊?”
“哦......”代驾司机悻悻然缩回手,跟在王舒禾身后默数倒计时。
随着一声爆响传来,山脚下燃起了火光。
“你叫什么?”王舒禾伸了伸懒腰,从衣兜里取出翻盖手机,翻找通讯录。
“叫我老铁就好了,姓名不重要。”
“喂?水库北边,从西往东,接一下。捏麻,不是接货,是接我。”
“王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要账啊?生活不易啊。”
月色下的水库波光粼粼,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案发现场,老铁一人感叹挣钱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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