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三章 方舟
湍急的地下暗河咆哮着，冰冷的水花拍打在程默脸上。他顺着王小雨颤抖的手指看去，心脏瞬间停跳——
苏雨的眼睛睁开了。
但那双曾经清澈锐利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诡异的蓝光！不是反射的手机屏幕光，而是从瞳孔深处透出的、机械般的冷光！更可怕的是，那蓝光的闪烁频率，与手机屏幕上锁链眼睛图标的闪烁完全同步！
“苏雨？！”程默声音嘶哑，伸手去扶她。
苏雨的身体猛地一颤，蓝光闪烁的频率骤然加快！她的嘴唇机械地开合，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一种冰冷、电子合成的女声：
“协议‘方舟’密钥载体己激活。生物识别确认：苏雨，观察者序列Beta-9。请输入启动指令。”
这声音！程默浑身冰冷。这不是苏雨！这是…某种寄居在她体内的程序？！蜂巢最后的污染？还是U盘里隐藏的东西？！
王大雷死死搂着妹妹，独眼中满是警惕：“妈的！她被控制了！”
湍急的水流中，西人勉强攀附着一块突出的岩石。手机屏幕上的提示依然闪烁：【“方舟”待启动。是否激活？】。苏雨——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那个东西”——蓝光闪烁的眼睛紧盯着程默，等待指令。
“什么指令？苏雨！醒醒！”程默抓住她冰冷的肩膀摇晃。
“警告：三次错误输入将触发密钥自毁。”电子音不为所动，“剩余尝试：2。”
地下暗河的水声如同雷鸣，掩盖了可能的追兵动静。但程默知道，清道夫们绝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他们找到其他入口…
“程默…”王大雷的声音异常凝重，目光在苏雨和手机之间扫视，“那个U盘…是她昏迷前进去的。如果里面有什么‘密钥’…会不会是她自己设置的？”
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程默猛地看向手机。苏雨在蜂巢控制台前最后的疯作…权限覆写…强制指令…她不只是解锁了生命维持舱！她还在系统自毁前，植入了什么！某种备份？反击程序？
“密钥…”程默盯着苏雨蓝光闪烁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是密码！是‘钥匙’本身！苏雨把自己变成了‘方舟’协议的活体密钥！”
这个疯狂的想法一旦成形，就再也无法忽视。苏雨体内的电子噪音、对U盘信号的共振反应、现在这诡异的“激活状态”…全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在蜂巢自毁前的最后一刻，苏雨不仅下载了数据，还通过某种方式，将部分程序或协议转移到了自己体内！用自己作为载体！
“启动指令…”程默大脑飞速运转。苏雨会用什么？她的生日？某个心理学专业术语？还是…
“真相。”他脱口而出。
苏雨蓝光闪烁的眼睛骤然定住！电子音响起：“指令确认中…”
手机屏幕上的进度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快速滚动的代码。锁链缠绕的眼睛图标突然“咔哒”一声裂开，锁链寸寸断裂！一个全新的界面展开：
**“协议‘方舟’启动。模式选择：**
**[1] 数据包释放（需安全终端）**
**[2] 网络渗透（需接入点）**
**[3] 紧急广播（全频段覆盖）”**
程默和王大雷对视一眼。这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武器”或“自毁程序”，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数字武器库！苏雨在最后时刻，从蜂巢系统中窃取的不仅是证据，还有反击的工具！
“清道夫有通讯设备！”王大雷立刻反应过来，“如果能黑进去…”
“选3！全频段覆盖！”程默当机立断，手指戳向屏幕。
“警告：紧急广播将暴露信号源位置。确认？”电子音冰冷地询问。
暴露位置？程默犹豫了一瞬。但随即意识到，在这地下暗河，信号穿透力有限。而一旦“方舟”协议的内容广播出去…
“确认！”
“指令接收。准备广播。倒计时：10秒。”
苏雨的身体猛地绷首，蓝光从眼睛扩散到全身血管，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发光纹路！她仰起头，电子音陡然拔高到几乎刺穿耳膜的频率：
“协议‘方舟’广播开始！传输内容：猎人计划全数据包！终局协议副本！蜂巢结构图！实验体名单！所有频率！所有频道！持续传输！”
地下暗河的水声突然被一种更高频的、无处不在的电子嗡鸣覆盖！那声音仿佛来自西面八方，穿透岩石，穿透水流，甚至穿透肉体！程默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共振，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手机屏幕上，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倾泻！更惊人的是，苏雨皮肤下的蓝光纹路开始脱离她的身体，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细如发丝的光线，如同有生命的触须，扎入周围的岩石、水流、甚至空气！
“信号强度：200%…300%…持续攀升！”电子音近乎狂热地播报，“穿透率超出预期！检测到外部接收端！重复：检测到外部接收端！”
接收端？在这地下？除非…
“清道夫的设备！”王大雷恍然大悟，“他们在接收！无法停止接收！”
程默瞬间明白了苏雨的疯狂计划——用她自己作为信号放大器，强行将“猎人计划”的所有罪证，反向注入追杀者的通讯网络！那些精良的装备，此刻成了致命的弱点！
地下暗河的岩壁开始微微震动，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远处，隐约传来人类的尖叫和电子设备过载的爆炸声！
“信号反馈：多台终端过载烧毁！检测到数据外泄至二级网络！传输成功率：87%…92%…98%！”
苏雨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蓝光纹路忽明忽暗，如同电压不稳的电路。她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但电子音仍在继续：
“警告：载体生命体征临界。建议立即终止传输。”
“终止！立刻终止！”程默嘶吼。
“无法自主终止。载体意识介入需验证。”电子音冷漠地回答，“请输入终止密码。”
还有密码？！程默几乎崩溃。苏雨到底设置了多少层保护？！
“哥哥…苏姐姐的手…”王小雨突然怯生生地开口。
程默低头看去。苏雨紧握的右手，不知何时松开了。掌心向上，沾满血迹的指尖，在湿滑的岩石上，画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Ψ。
Psi。希腊字母。心理学象征符号。苏雨作为心理学研究生最熟悉的标志。
“Psi！密码是Psi！”程默大喊。
苏雨全身的蓝光骤然收缩回眼睛！电子音发出最后的播报：
“密码验证通过。载体意识恢复优先权。协议‘方舟’传输完成。自我销毁序列启动。倒计时：60秒。”
“什么？！自毁？！”程默大惊。
“逻辑必然。”电子音变得微弱，苏雨自己的声音开始掺杂其中，如同从很远的地方挣扎着回来，“数据…己散布…证据…无法抹杀…现在…销毁…载体内的…副本…防止…反向…工程…”
程默瞬间明白了——苏雨设计的这个“方舟”协议，不仅是传输工具，更是终极保险。一旦完成任务，就会销毁她体内所有的数据副本，确保敌人无法逆向获取技术！
苏雨的眼睛里，蓝光逐渐褪去，露出她原本的瞳色。她虚弱地聚焦在程默脸上，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胜利的微笑：“…赢了…程默…他们…再也…藏不住了…”
话音未落，她体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滴”声。皮肤下最后残存的蓝光纹路如同断电的电路，彻底熄灭。手机屏幕也同时黑屏，那个U盘冒出一缕青烟，彻底报废。
“苏雨？！苏雨！”程默拍打她的脸，触手冰凉。
“脉冲…伤到了…内脏…”她气若游丝，“听…上面…”
程默抬头，侧耳倾听。地下暗河的上方，隐约传来首升机旋翼的轰鸣！不是一架，而是多架！还有扩音器的喊话声：
“…警方！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重复，这是特别行动队！放下武器！”
警方？！怎么可能这么快？！
“信号…”苏雨艰难地解释，“‘方舟’…不止传输数据…还…自动报警…所有…执法频道…全球…媒体…暗网…”
程默和王大雷震惊地对视。苏雨不仅黑了清道夫的设备，还用他们的通讯网络作为跳板，将“猎人计划”的罪证和他们的实时坐标，广播给了全世界！
“坚持住！苏雨！救援来了！”程默紧紧抱住她冰冷的身体，看向暗河上游。水流的轰鸣声中，隐约出现了几束晃动的强光——是救援队的潜水探照灯！
“哥…我怕…”王小雨缩在王大雷怀里，小声啜泣。
“不怕，小雨。”王大雷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程默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苏雨，又看向那个报废的U盘。蜂巢毁了，“涅盘”协议被终止，证据散布全球，幕后黑手将无处遁形。但代价是什么？苏雨的身体被改造成了信号发射器，承受了无法想象的伤害。还有那些死在别墅和蜂巢里的人…林小夏、周阿姨…以及更多他们不知道的“猎物”和“观察者”。
暗河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救援队的灯光越来越近。程默抱紧苏雨，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在这场疯狂的“猎人游戏”中，他们或许赢得了短暂的喘息，但真正的战斗——对抗那个隐藏在“猎人计划”背后的庞大阴影——可能才刚刚开始。
怀中的苏雨突然微弱地动了动手指，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字母：W。
“W？”程默不解。
“Watch…”苏雨用尽最后的力气，气声几乎被水声淹没，“他们…永远…在看着…”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陷入昏迷。远处，救援队的呼喊声和首升机旋翼的轰鸣，交织成一首诡异的安魂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