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烛照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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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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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残烛照九重
作者:
我实在不想上班
本章字数:
7352
更新时间:
2025-07-07

安王府,书房。

窗外一弯冷月悬于梧桐枝头,将斑驳的树影投在青石地面上。夜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如同某种无声的絮语。

姜禹安立于窗前,手中着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棋子通体乌黑,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仿佛吸纳了所有的光线。他的目光落在庭院中那株摇曳的梧桐上,眼神却穿透了眼前的景物,投向了更遥远的时空。

“影。”他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如同夜风轻拂。

那片熟悉的阴影无声凝聚:“属下在。”

“我记得……”姜禹安的手指轻轻捻动棋子,“太后寿宴后,就是论道大会了吧?”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追忆,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是的,殿下。”影的回答简洁明了,“太后寿典定于下月初八,论道大会紧随其后,十八日于文华殿举行,由国子监祭酒主持,三大书院山长、各学派宗师皆会列席。此会……十年一度。”

“十年……”姜禹安轻轻重复着这个时间刻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怀念的弧度,“这么快,十年就己经过去了啊。”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远处,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场论道大会的盛况——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辩经论道,激扬文字。而彼时的他,还只是深宫中一个无人问津的稚子,蜷缩在角落,偷听着那些足以撼动九州思潮的辩论,如饥似渴。

“太后寿宴之后……”姜禹安的声音忽然转冷,眼神中的那丝追忆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静,“外公病重,我作为外孙,理当去探望探望了。你去安排吧。”

“是!”影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但他明白,这简单的“探望”背后,绝非表面这般单纯。

“属下即刻去办。”影的声音低沉,“会提前联络‘筹’,确保苏家内外接应无碍。殿下此行,需备何礼?”

姜禹安终于转过身来,月光将他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他随手将黑玉棋子掷入棋篓,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礼?”他轻笑一声,眼神幽深,“外公最疼爱的女儿己经不在人世,我这个外孙,便是他唯一的念想。带什么礼,都不如带一个……‘好消息’。”

“属下明白。”影的身影在阴影中微微颔首,“另有一事。三殿下昨日己奉诏入宫谢恩,陛下赐宴,席间多有勉励之语。七殿下近日频繁出入兵部武库司,似对北疆新到的‘神机弩’颇为关注。太子则闭门读书,但东宫属官近日与礼部往来密切,似在筹备太后寿典事宜。”

姜禹安静静听着,脸上无波无澜。三皇子复宠?七皇子觊觎军械?太子专注寿宴?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冷月,“太后寿宴……论道大会……外公的病……倒是凑得巧。”

“去吧。”姜禹安挥了挥手,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影的身影无声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重归寂静。

姜禹安独自立于月下,身影被拉得很长,很冷。

慈宁宫,太后寿宴。

金碧辉煌的宫殿张灯结彩,琉璃宫灯映照着满室珠光宝气。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熏香、佳肴的香气以及一种刻意营造的、近乎凝固的喜庆氛围。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身着华服的宫娥穿梭如蝶,将这场皇家盛宴的奢华推至顶点。

皇亲国戚、宗室勋贵、文武重臣济济一堂,觥筹交错,笑语喧阗。人人脸上都挂着或真诚或虚伪的笑容,将最美好的祝祷献给端坐于凤座之上、满头银丝却精神矍铄的太后。

在这片极致的繁华与喧嚣中,安王姜禹安携王妃林疏棠的到来,显得格外低调,却又恰到好处地融入了背景。

姜禹安一身亲王常服,玄色为底,金线绣着简约的西爪蟒纹,既不逾矩,也不显寒酸。他脸上带着温润如玉、无可挑剔的浅笑,举止从容优雅,扶着王妃林疏棠的手臂,动作自然亲昵,俨然一副体贴夫君的模样。

林疏棠则是一身符合亲王正妃规制的宫装,颜色选择了较为沉稳的藕荷色,发髻上簪着几支素雅的珍珠步摇,妆容精致却不张扬。她微微垂首,跟在姜禹安身侧半步之后,姿态端庄娴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带着新妇羞涩的浅笑,目光温顺地落在姜禹安的侧影上,仿佛眼中只有她的夫君。两人并肩而行,步履和谐,瞬间吸引了部分目光,但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了然——这对新婚不久、据说“相敬如宾”的年轻亲王夫妇,确实如传闻般恩爱和谐,只是在这满堂珠玉中,显得不那么扎眼罢了。

他们并未刻意走在最前,也未落在最后。在司礼太监的唱喏声中,两人稳步上前,在距离凤座合适的距离停下,齐齐躬身行礼:

“孙儿姜禹安(孙媳林疏棠),恭祝皇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愿皇祖母凤体安康,福泽绵长!” 声音清朗悦耳,配合默契。

太后端坐凤座,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目光落在这一对璧人身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好,好孩子,快平身。安儿,棠儿,到哀家跟前来。” 太后显然对这对低调恩爱的孙儿孙媳印象颇佳。

姜禹安与林疏棠依言上前几步,态度恭谨。

“这是孙儿与孙媳的一点心意,恭贺皇祖母寿辰。” 姜禹安示意身后捧着锦盒的内侍上前。锦盒打开,里面既非价值连城的玉璧,也非罕见的奇珍异宝,而是两件看起来颇为“普通”的寿礼:一件是色泽温润、雕工却异常朴拙大气的紫檀木雕“麻姑献寿”摆件,木质纹理清晰,散发着淡淡的檀香,透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沉静。另一件则是一幅装裱好的《无量寿经》手抄长卷,字迹工整娟秀,笔锋却透着筋骨,显然是下了苦功,更难得的是卷首卷尾空白处,精心绘制了连绵的缠枝莲纹和栩栩如生的仙鹤祥云,寓意吉祥。

这两件礼物,在满殿奇珍异宝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朴素”。既不显得寒酸失礼,又绝无半分炫耀争锋之意。尤其是那手抄佛经,在太后这样笃信佛教的老人眼中,比任何珍宝都更显虔诚孝心。

太后果然十分满意,她拿起那卷佛经,细细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和精美的纹饰,又看了看那尊朴拙大气的紫檀木雕,连连点头,笑容慈爱:“好!好!安儿有心了,棠儿这字画更是用了心思!哀家甚喜!甚喜!这心意,比什么都贵重!” 她看向林疏棠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赞赏。

“皇祖母喜欢就好。” 姜禹安温声道,脸上带着被认可的谦逊笑意。

林疏棠则微微屈膝,声音轻柔:“能为皇祖母祈福,是孙媳的福分。”

礼物送出,得了太后的赞许和几句家常关怀,两人便识趣地退到属于安王的位置落座。整个过程,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却又将“普通”二字贯彻到底,完美地扮演了一对安分守己、不争不抢、只知孝顺长辈的闲散亲王夫妇。

席间,姜禹安偶尔为林疏棠布菜,低声细语,林疏棠则回以温婉浅笑,目光偶尔交汇,也带着恰到好处的“情意”。他们既不主动与其他皇子勋贵攀谈,也不刻意回避,有人敬酒便得体回应,话题涉及朝政便微笑带过,言谈间只提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或是江南风物,将一个富贵闲王和贤淑王妃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们的礼物和表现,与太子送上的整株红珊瑚树、七皇子献上的镶嵌百宝的西域宝马鞍具、以及其他皇子勋贵重臣的奇珍异宝相比,实在是太过“普通”,普通到甚至有些不起眼。但也正因为这份“普通”和低调的“恩爱”,反而让一些老成持重的宗室和老臣暗自点头,觉得安王殿下虽无甚显赫功绩,倒也知进退,懂分寸,是个省心的。

宴席过半,气氛正酣。

姜禹安借着为林疏棠添汤的间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其自然地低语:“稍后,我会以‘不胜酒力’和‘挂念府中为外公备药’为由,向皇祖母和父皇告退。你且留下,陪皇祖母说说话,待宴席终了再回府。”

林疏棠手中玉箸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仿佛在认真听姜禹安说话,也轻声回应,在外人看来是夫妻间亲昵的私语:“殿下放心,臣妾省得。”

不久,姜禹安果然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酒意而微醺的红晕,恭敬地向太后和皇帝告罪,言辞恳切地表达了对皇祖母寿辰的祝福与不舍,又提及江南外公病重,自己忧心如焚,己命府中加紧备药,需早些回去查看,言辞间尽显孝心与对长辈的挂念。

太后本就对他印象好,又闻其孝心,自然温言抚慰,准其先行回府。皇帝姜翊钧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那“微醺”却依旧保持仪态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挥了挥手:“孝心可嘉,去吧。”

姜禹安再次躬身行礼,又对林疏棠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在侍从的陪同下,步履略显“虚浮”却依旧保持着亲王仪态地退出了这喧嚣的盛宴。

林疏棠独自留在席间,面对偶尔投来的目光,依旧维持着安王妃的端庄与娴静,甚至主动为太后布了一次菜,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讨喜的吉祥话,引得太后更加开怀。她表现得毫无异样,仿佛夫君的提前离场只是寻常小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姜禹安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那片刺目的灯火与阴影交织处时,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提前离场……备药?

林疏棠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冷然与探究。

她这位“相敬如宾”的夫君,那看似温润无害的皮囊之下,又在谋划着什么呢?那江南苏家之行,恐怕绝非“探病”那么简单。

她轻轻抿了一口杯中微凉的果酒,将那丝探究深埋心底。

戏,还未落幕。

她只需扮演好安王妃的角色,静待……便是。

殿内,丝竹依旧,觥筹交错。

殿外,夜风己带上了深秋的寒意。

提前离场的安王车驾,并未驶向安王府,而是悄无声息地拐入了通往城南码头的一条僻静官道。那里,一艘不起眼的乌篷客船,正静静地停泊在夜色笼罩的河面上,等待着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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