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茶渡的雕花木窗凝着薄雾，铜炉里的沉香燃出青烟。林妙擦拭着铜镜，听见吱呀一声木门响动。穿藏青色长衫的男人扶着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的裙裾下露出截苍白的小腿，脚踝处系着褪色的红绳。
"劳烦掌柜的..."男人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给我们上一壶碧螺春。"
林妙端着茶盘时注意到，女人扶着桌沿的指尖深深掐进木纹里，袖口滑落半截枯枝般的手臂。当她把茶盏推过去时，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翡翠镯子磕在紫砂壶上，发出清越的"叮"声。
袁红捧着茶盏的指尖微微发抖，琥珀色的茶汤在杯中晃出细密的涟漪。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黄浦江畔的场景：十二岁的马小满抱着邻居家的胖丫头往岸边游，浪头打湿了他校服胸口的围巾。等她拼命赶到时，只捞起一只鞋子。
"阿红！"马斌的呼唤惊醒了她，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袁红低头看着茶汤里浮沉的茶叶，恍惚间觉得杯底沉淀着儿子最爱吃的桂花蜜。
"这是您要的龙井。"林妙将茶盏轻轻放在袁红面前。女人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常年佩戴的翡翠镯子贴在她手背上，凉意顺着血管蔓延。透过氤氲的茶烟，袁红看见少年胸前的围巾在暮色中一闪而过，恍惚间与记忆中儿子失踪那日系在他身上的围巾别无二致。
"阿姊，我回来了！"陆文笙地叫了一声。他举起书包里洗白的蓝布包，那是昨天在江边捡到的。
袁红的瞳孔猛然收缩——和马小满生日时她买给他的一模一样。
“林掌柜，这孩子是？”
“夜里没看路摔了一跤，捡了个小娃娃，你们喜欢可以领走，不喜欢了可以送回来，但要善待他”
马斌家
马斌看着妻子蜷缩在藤椅里，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灭的光斑。他知道她在等小满回家，就像每天放学时在校门口张望。当陆文笙蹲下身为他系松开的鞋带时，他发现男孩耳后有个新月形的胎记——和小满小时候被蚊子叮咬的位置一模一样。
灵茶渡的门槛上摆着新买的蓝布书包，陆文笙蹲在地上给流浪猫包扎伤口。袁红轻轻抚过他耳后的胎记，马斌正在给茶柜添置新的紫砂壶。铜炉里的沉香燃起幽蓝火焰，灰烬里浮现出无数个画面：穿校服的男孩在江边捡拾贝壳，戴红肚兜的小女孩在芦苇荡追逐萤火虫...
"爸妈..."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如春日的溪水，"今天老师说我作文写得好，表扬我像个小作家。"
袁红的眼泪砸在陆文笙肩头，她终于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也终于看清这个眼前的少年，眉眼间跳动着就像小满眼中闪过的光芒。马斌环住妻子和陆文笙，一家人拥在一起。他和他们都得到了救赎
林妙看着手上逐渐失去光泽的镯子，念到“你心愿己了，该离开了”。尖尖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尾巴轻轻的点在册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