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三年惊蛰夜,灵茶渡后的老宅区飘起细雪。穿灰布长衫的学者推开门扉时,檐角冰棱坠落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猫。他握着黄铜钥匙的手微微发抖——这座承载着百年光阴的宅院,此刻正从积雪下渗出暗红色痕迹,仿佛皮下淌着血。
铜镜突然泛起蛛网状的裂纹,林妙擦拭镜面的动作戛然而止。翡翠镯在烛火下泛起妖异的靛蓝色,她转头望向窗外,正看见学者怀中掉落的旧照片上,穿月白旗袍的女子脖颈处缠绕着褪色的白绫。
"咔嚓——"
老宅门廊的木柱突然断裂,一本泛黄的日记本从梁上飘落。纸页间夹着的半片干枯莲瓣上,用胭脂写着"民国七年秋,吾妻难产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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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井水泛着铁锈味。"学者将茶杯放在八仙桌上,袖口沾着的泥印还带着井沿青苔的腥气。他推开雕花木窗时,一阵裹挟着哭声的风扑面而来——那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铜盆,又像是女人在喉间压抑的呜咽。
林妙端着青瓷茶壶走向学者时,翡翠镯突然迸裂成七瓣。靛蓝色的碎玉散落在地,宛如凋零的冰晶,与照片上女子白绫打结的纹路完全重合。学者浑然不觉,继续讲述着宅院地窖里的发现:褪色的红漆妆奁里藏着半本日记,墨迹晕染的页面写着"民国七年秋,吾妻难产而亡"。
尖尖的金瞳在镜中骤然收缩,他优雅地蜷在博古架顶端,尾巴扫过《申报》残页,带起一阵檀香。此时新任警探陈怀瑾抱着磨损的怀表穿过长街,制服领口的五角星徽记沾着雪粒,他正要去老宅区张贴新的治安告示,忽然注意到茶馆门楣上"灵茶渡"三个字的雕花木匾正在渗出细小的盐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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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擦拭着茶馆铜镜边缘凝结的霜花,忽然发现镜面倒映的学者背影中,有个穿红旗袍的女人正攥着褪色的襁褓。她低头看着掌心融化的碎玉,那些靛蓝色裂纹竟与井底传来的哭声频率产生共鸣。
"您看见过她吗?"学者颤抖着举起照片,"每逢惊蛰夜,井边就会出现穿白裙的女人。"
尖尖忽然跃上镜台,用尾巴勾住学者掉落的老式怀表。金瞳倒映着怀表背面的刻痕——那分明是宅院族徽的云雷纹。此时陈怀瑾在宅院井口张贴告示,手电筒光束扫过铁链时,发现链尾拴着的正是学者笔记本里夹着的半片染血指甲。这位新任警探刚调来灵茶渡三个月,专门负责维护治安,他摸着口袋里的怀表,想起昨夜整理旧档案时看到的地方志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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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戌时三刻的更鼓响起,茶馆外的哭声突然变成尖锐的嘶吼。学者手中的茶盏突然炸裂,滚烫的茶汤在地砖上蜿蜒成扭曲的符号。林妙低头看着掌心融化的碎玉,忽然想起铜镜铭文中"渡者引航"的真正含义——那些被困在时空褶皱里的灵魂,需要的从来不是答案,而是被倾听的勇气。
尖尖的金瞳瞬间变成熔金色,他叼起学者腰间的铜钥匙冲向铜镜。镜中浮现出百年间所有身着白裙的女子影像,她们或悬在梁上,或溺于井中,最终都化作缠着红线的纸人。陈怀瑾在井口加固警戒线,手电筒光束扫过水面时,突然看见无数萤火虫聚成婴孩的轮廓,他蹲下身想要记录,却发现怀表早己停止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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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云层时,林妙手中的玉镯己化为齑粉。她张开手轻轻一吹,粉末随风散去。此时门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学者抱着空荡荡的包袱走向码头,他西装内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催产药方,日期停留在民国七年秋分。
尖尖优雅地蹲坐在门槛上,尾巴卷着学者遗留的怀表。金瞳倒映着茶馆木梁上新增的刻痕——那些用朱砂写就的模糊字样,己无法辨认,风轻轻抚过林妙新换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