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因为着急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王亚楠手腕，廉价脂粉味混着汗气扑面而来：“亚楠！你怎么突然……”她的话被王亚楠猛地甩开手的动作截断，帆布包带在肩头晃出尖锐的弧度。
张哥突然将烟蒂碾在墙缝里，砖灰簌簌落在王亚楠鞋面上：“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转正指标年年砍，你以为……”
“我以为。”王亚楠蹲身捡起工作证，“上周街道办王大妈还来我家说，区里要扩编赤脚医生，转正名额比去年多三成。”
她故意停顿，看着陈芳瞳孔骤缩的模样，“现在这证握在我手里，是能换粮票换布票的硬通货。
张师傅要是嫌贵，我这就去纺织厂家属院问问，听说老赵家闺女正愁没门路进卫生所。”
她转身时，帆布包带扫过陈芳手背，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
陈芳‘啊’的一声，只见她穿着的布拉吉破了一个口子，她想翻脸骂王亚楠，但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因为她需要这份工作。
在她着急的时候，王亚楠己经走到门口了。
“等等！”陈芳猛地拽住王亚楠的衣袖，袖口的补丁被扯得变了形。
“我、我这就去跟表哥说！”她说话时牙齿打着颤，余光瞥见张哥正对她使眼色，喉结滚动着把后半句 “他昨天还说三百五能拿下” 咽了回去。
王亚楠看着她慌忙跑到张哥的身边，注意到她帆布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张油印的招工宣传单 —— 那是上周她在街道办看见的，区武装部家属院招卫生员的启事，要求 “有医学相关岗位经历者优先”。
张哥突然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支递给王亚楠：“妹子，抽烟？”他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不少。
她看了一眼烟，并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她站起来，食指敲了敲陈芳的布包，“我记得武装部招卫生员，要求得有医疗机构工作经历吧？”
陈芳的帆布包“啪”地合上，拉链头刮过王亚楠手背，留下一道红印。
她后退半步撞在张哥身上，廉价脂粉被汗水冲花，在颧骨处凝成两道白痕：“你、你看错了！那是…… 那是菜市场的宣传单！”
张哥突然把烟塞回烟盒，油垢的指甲在招工单边缘碾出褶皱：“妹子，有话好好说。”
他从裤兜掏出个油纸包，从里面拿出六百，“这是定金，下午就去办手续。”
王亚楠突然伸手扯住陈芳的包带，帆布包应声落地，散落的物件里飘出半张照片 —— 穿军装的男人搂着个烫卷发女人，背景是军区大院的岗哨。
陈芳尖叫着去抢，却被王亚楠先一步捡起：“李团长？”照片上的男人正是上周在卫生所见过的征兵宣传照主角。
张哥的瞳孔骤然收缩，鞋底碾着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芳的脸瞬间血色尽褪，指甲在王亚楠手腕上掐出新月形的血痕：“你胡说！这是…… 这是我远房表哥！”
“哦？你怎么这么多的表哥啊？”王亚楠用指尖捏着照片边角，像捏着一片脏污的废纸，“可我听说，李团长的母亲最近犯了风湿，正托人找会推拿的卫生员。”
她故意停顿，看着陈芳紧张的咽口水，“要是让李团长知道，有人拿假工作经历骗他家属院的岗位……”
陈芳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被张哥扶着说道：“不知道王同志，想怎样？”
王亚楠笑了，她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我也不会和你们多要，给我1000块，我就把工作转给你们。”
陈芳生气的说道：“不可能。”
王亚楠笑了，不说话。
“成交。”张哥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就在这时，胡同深处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声，陈芳猛地推开王亚楠，帆布包带扫过墙角的瓦罐，哗啦一声碎瓷混着雨水溅了张哥一裤腿。
“谁在这儿吵吵？”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太太停在巷口。
她眯眼打量着地上的碎瓷片，拐杖尖戳了戳张哥脚边的石子：“张老五，又在倒腾啥歪门邪道？”
张哥堆起笑往后缩，后腰撞上剥落的墙皮：“刘大妈，您老买菜去了？这个是我的妹妹，这个是她的同学，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王亚楠趁机捡起散落的帆布包，迅速将照片塞了进去，眼神里闪过一抹狡黠：“刘大妈，您可误会了。我们是红星机械厂的，正好遇上，就聊聊工作的事儿。”
刘大妈斜睨着他们，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工作？哼，别以为我老太婆眼花耳聋，这条胡同里的猫腻，我可清楚着呢！”
张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挤出一丝笑：“您看您说的，咱们都是正经人，做的正经买卖。”
王亚楠故意贴近刘大妈，压低声音：“大妈，您可不知道，他们想占我便宜，拿二百块就想买我的工作。我这岗位，可是能转正吃商品粮的！”
刘大妈闻言，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转头看向张哥，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张老五，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世道艰难，年轻人找工作不容易，你少动这些歪脑筋！”
张哥额头上渗出汗珠，连连点头：“是是是，大妈教训的是。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他慌忙扶起倒在地上的瓦罐碎片，拉着陈芳就想溜。
王亚楠却一把拉住刘大妈的手，感激地说：“大妈，谢谢您。要不是您，我今天可就栽了。”
刘大妈拍了拍王亚楠的手背，笑眯眯地说：“孩子，心眼儿要活，但也得有底线。这世道乱，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王亚楠连连点头，心中对这位看似普通却洞若观火的老太太充满了敬意。
就在这时，胡同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跑了过来：“妈，您怎么在这儿？”
男人看见王亚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李强，刘大妈的儿子。”
王亚楠微笑着回应：“李叔，你好，我是王亚楠，陈曼的女儿。”
李强闻言，眉头微挑，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陈曼的记忆。他转头看向刘大妈，眼中带着几分询问。
刘大妈轻轻拍了拍王亚楠的肩膀，对李强说道：“这孩子是红星机械厂的，刚才差点被黑市的人坑了。我正好碰上，就帮了一把。”
李强闻言，目光变得严厉起来，他看向张哥和陈芳，声音低沉而有力：“黑市交易是违法的，你们最好收起那些歪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