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在身后隔绝了那个令人心慌意乱的空间，但林小凡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跳却丝毫没有平复的迹象。
脸颊依旧滚烫，像被无形的火焰燎过。
腰间被陆辰手掌扶过的地方，那清晰而灼热的触感烙印般残留着，带着一种奇异的麻痒，顺着脊椎神经一路向上，搅得他心慌意乱。
更可怕的是，鼻腔里似乎还萦绕着陆辰身上那股清冽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混合着刚才身体相撞时感受到的、对方胸膛滚烫的温度和激烈的心跳……
“混蛋…”他又低低骂了一句，这次声音里除了羞愤，更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无措。
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混乱的感官记忆甩出去。
视线落在苏博士给的病号服外套上。纯白色，宽大柔软，带着干净的消毒水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换掉身上这身湿漉漉、紧贴着皮肤的无菌服。
休息室不大，陈设简单。一张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单人床，一张小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嵌入墙体的衣柜。
林小凡走到衣柜前打开，里面果然整齐叠放着几套崭新的休闲衣物，尺码看起来和他平时穿的差不多。
他随手拿起一套深灰色的棉质运动套装，又翻出一条干净的平角内裤。
脱下湿冷的无菌服，微凉的空气拂过皮肤，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拿起内裤，正准备换上——
“叩叩叩。”
三声轻缓却清晰的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带着某种熟悉的、不容置疑的节奏感。
林小凡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
陆辰？！
他怎么会跟过来？！
林小凡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手忙脚乱地把刚脱下的无菌服胡乱挡在身前，声音都变了调：“谁…谁啊？！”
“我。”门外传来陆辰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苏博士让我给你送衣服。” 他顿了顿，补充道，“干净的。”
林小凡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刚拿的干净衣物，又看看门外，脑子有点懵。苏阿姨…明明说过这里有衣服啊？
“我…我有了！”他急忙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衣柜里有！”
门外沉默了几秒。
“……开门。”陆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这套是新的，没穿过。” 他似乎在解释，但语气却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林小凡咬着下唇，内心天人交战。开门？他现在只穿了一条内裤！而且刚刚才经历了那么尴尬的身体接触！不开门？以陆辰那家伙的执拗程度，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门把手被轻轻转动了一下！显然，陆辰没打算给他太多时间考虑。
“别！等等！”林小凡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把抓起床上那件宽大的病号服外套，像裹粽子一样飞快地把自己裹起来，系上带子，堪堪遮到大腿中部。
他赤着脚，像受惊的小鹿般冲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陆辰果然站在那里。
他换了一身深色的家居服，柔软的棉质布料柔和了他平日的冷硬线条，湿发也己经干透，蓬松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攻击性。
他手里拿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看样式也是舒适的家居款。
看到门被猛地拉开，陆辰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林小凡身上。
少年裹在宽大的白色病号服外套里，显得更加纤细单薄。
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着。
两条光洁笔首的小腿从外套下摆露出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趾因为紧张和凉意而微微蜷缩着。
凌乱的黑发下，那张脸依旧带着未褪尽的苍白，但此刻却因为羞窘而染上了一层的薄红，一首蔓延到小巧的耳廓。
陆辰的视线在林小凡身上停顿了一瞬，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握着衣物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只是错觉。
“给。”他没什么情绪地将手里的衣物往前一递，视线礼貌地、或者说刻意地，避开了林小凡的小腿和那双光着的脚。
林小凡飞快地伸手接过那叠衣物，入手是柔软棉布的触感，带着一股干净的、阳光晒过的味道——和研究所里消毒水的味道不同，更像是…陆辰衣柜里的味道？这个念头让他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有回升的趋势。
“谢…谢谢。”他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只想赶紧关门。
“嗯。”陆辰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林小凡因为低头而露出的、泛着粉白色的后颈上，停留了一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微妙的胶着感。
林小凡能感觉到陆辰的目光，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他后颈的皮肤都微微发烫。
他攥紧了手里的衣物，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陆辰递过来时残留的、一丝微弱的体温。
这感觉比刚才的撞击更让他心慌意乱。
就在这时，隔壁修复室似乎传来了苏博士移动仪器的轻微声响。
这声响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微妙氛围。
林小凡像被惊醒一样，猛地后退一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门板隔绝了陆辰的身影，也隔绝了那如有实质的目光。
林小凡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
他低头看着怀里陆辰刚送来的、带着阳光味道的干净衣物，又看看自己身上裹着的、宽大的病号服外套，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心底蔓延开。
门外，陆辰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板，沉默地站了几秒钟。
他缓缓抬起刚才递衣服的那只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回味刚才那短暂触碰到的、少年微凉而急促的指尖温度。那感觉…很轻，很快，却像带着细微的电流。
他插在裤袋里的另一只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之前扶住林小凡腰际时那柔韧而温热的触感…以及更早之前，在巷口，将那个浑身冰冷颤抖的少年死死箍在怀里时，那滚烫而真实的恐慌…
这些混乱的、带着强烈温度的记忆碎片，如同顽固的病毒，不断冲击着他精密而冰冷的思维壁垒。
他蹙了蹙眉，眼底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和…困惑。
随即，他强迫自己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杂音”驱逐出去，转身，迈着依旧沉稳却似乎比平时略快的步伐，离开了休息室门口。
休息室内，林小凡慢慢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怀里紧紧抱着那叠衣物，将发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布料里。
阳光的味道包裹着他，但更清晰的是刚才指尖触碰时，陆辰留下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属于他本人的体温。
这体温，像一粒小小的火星，落在他心里那片刚刚被撞开的冰缝里，悄无声息地燃烧着，带来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