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恒驻足，凡尘生波澜
元初活了多久？
这个问题，即便是宇宙中最古老的星辰也无法回答，因为它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时间是凡人手中用来抓不住、也留不住的沙漏，而元初，他是沙漏之外的存在。
对他而言，时间只是一个观察宇宙演变的工具，可有可无。
三千大道？
他便是三千大道的总纲。
洪荒？
那不过是他曾经路过的一片稍微热闹些的星云，里面的生灵争来争去，最后化作尘埃，在他看来，跟一群蜉蝣在水面上折腾没多大区别。
他不沾因果，因为他便是因果的源头，或者说，他在因果之上，超脱一切。
亿万年嘛，确实有点长。
长到连“无聊”这个概念对他来说都显得有些多余。
他只是存在着，观察着，偶尔，会因为某个“游戏”看起来稍微有点意思，而驻足片刻。
这次吸引他的是人间，更确切地说，是这片被称作华夏的大地。
人族在这片土地上你争我夺，上演着一出又一出分分合合的大戏。
尤其现在，正是所谓的“战国”时期。
秦、楚、燕、韩、赵、魏这几家打得不可开交，你吞我，我咬你，挺热闹。
在他看来，这比看星辰爆炸要人情味多了。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觉得这出戏目前的阶段还算可乐。
而且，他有一种莫名的、无法解释的别扭——他不喜人跪拜。
这并非出于怜悯或尊重，他没有这些情绪。
只是单纯地觉得，那种弯下腰、低着头，将自己放在卑微位置的姿态，让他看起来觉得……不舒服。
嗯，就是这么简单。
一种超然存在对某种行为的“生理性”不适。
于是，他来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裂缝，没有金光万道的异象。
他只是在无尽虚空中，忽然想到了这里，然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落脚点选在秦国腹地，一座连绵不绝的大山深处，人迹罕至。
山谷幽深，草木葱茏，空气清新得连凡人都能感受到那种纯净。
谷中一条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汇聚成一个巴掌大的小水潭。
元初随性地走到水潭边，坐在一块被溪水冲刷得圆润光滑的大石头上。
他没有搭屋造房的念头，永恒的存在不需要这些累赘。
他只是坐着，像一尊最古老的雕像，却又融入自然，仿佛他本就长在那里。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干预”。
宇宙运转的法则、三千大道最本源的气息，在他周身自然流淌，如同呼吸一般。
这些气息对于凡间而言，是无法想象的伟力。
水潭里的泉水，原本只是寻常的山泉，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然而，当元初坐在这块石头上，他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浸润了这片土地和水源后，一切都悄然改变。
泉水不再只是清澈，它变得澄净如玉，隐隐流动着凡人肉眼难辨的微光。
水中蕴含的生机，让周围的植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生长。
原本只有拇指粗的小树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挺拔；
地上的野草绿得发亮，散发出的清香；
甚至连石头缝里最顽强的苔藓，都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
元初对此毫无察觉，或者说，即使有所感知，也觉得再正常不过。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比看那些庞大却死板的星体演化要有趣。
这些小小的凡间生命，充满了各种变数和活力。
山谷外约莫几十里远，有一个名叫李家村的小村落。
村里有个名叫李大壮的汉子，身板结实，力气大，是村里有名的樵夫。
他常年进山砍柴为生，靠着一身力气养活一家老小。
这天，李大壮进山比往常更深。
外围的柴火越来越少，他为了多砍点，不得不往人烟稀少的深处去。
正午时分，太阳毒辣辣地烤着大地，李大壮累得气喘吁吁，嗓子眼首冒烟。
他放下斧头和柴捆，擦了把汗，心想要是能找到个水源就好了。
他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一条小溪，虽然离得远点，但也聊胜于无。
顺着模糊的记忆和水声，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谷深处走。
越往里走，他越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深山老林应该阴森潮湿，可这里却觉得空气格外清新，连脚下的泥土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生机。
终于，他看到了那条小溪，并沿着溪水来到了那个小水潭边。
“咦？这潭子……”
李大壮愣住了。
他以前来过这里，这潭水又小又浑，周围的草也是普普通通。
可现在，潭水像块巨大的绿玉，清澈得惊人，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鹅卵石。
周围的草更是绿得发油，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怪了，这地方啥时候变这样了？”
李大壮挠了挠头，虽然觉得奇怪，但他渴得厉害，也顾不上多想。
他走上前，弯下腰，用双手捧起一大口潭水。
冰凉清澈的泉水入口，李大壮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紧接着，一股仿佛烈酒般灼热又带着丝丝清凉的暖流，瞬间从喉咙首冲腹部，然后迅速扩散到西肢百骸。
“嘶——！”
李大壮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那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只觉得浑身的疲惫像雪一样融化，常年砍柴落下的腰酸背痛、肩周劳损，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平。
他猛地站起身，惊讶地扭了扭腰，转了转肩膀。
不痛了！
一点都不痛了！
困扰了他多年的老毛病，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他抬起胳膊，感觉里面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仿佛能一拳打死一头老虎！
“神了！神仙啊！”
李大壮吓得脸色发白，又惊喜得浑身颤抖。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又捧了一口水喝下，那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再次袭来，让他忍不住咧开嘴傻笑起来。
这哪是水啊？这是仙药啊！
他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破旧的皮囊取下，将里面原本浑浊的水倒掉，然后小心翼翼地装满了这神奇的泉水。
他甚至有点不敢多装，生怕惹怒了神仙。
他不再砍柴，背上空空的柴捆，脚步轻快地往回跑。
他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里人！
坐在不远处石头上的元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听到了李大壮的惊呼，看到了他手舞足蹈的夸张动作。
哦，他喝了点水，身体变强壮了？
嗯，这是自然的。
那个凡人似乎很激动？
看起来像是一只发现了大块食物的蚂蚁。
有点意思。
李大壮回到村里时，天还没黑透。
他顾不上休息，气喘吁吁地冲到村头老槐树下。
对着乘凉的村民大喊：“有神仙！山里有神仙啊！”
村民们都认识李大壮，知道他从来不撒谎。
但“神仙”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
大家将信将疑地围上来，问他怎么回事。
李大壮兴奋地讲述了他在山里的奇遇，以及那神奇的泉水。
大家听了，半信半疑。
“大壮，你是不是累糊涂了？”村长皱着眉说。
“俺没糊涂！泉水真能治病！”李大壮急了，他想起皮囊里的水，赶紧拿出来。
“俺还带回来了，不信你们试试！”
村民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轻易尝试。
这时，村里常年卧病在床的老王，被家人扶了出来。
老王得了怪病，躺在床上己经快一年了，眼看就不行了。
“让老王试试吧，反正也这样了。”有人小声说。
老王的儿子小心翼翼地从李大壮手里接过皮囊，倒了一小口水给老王喝下。
奇迹发生了！
老王刚喝下水，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泛出了神采！
他发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呻吟，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竟然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爹！您能坐起来了！”老王的儿子哭喊着扑了上去。
“我……我感觉身上有力气了……”老王声音虚弱，但充满了震惊和希望。
这下，村民们彻底相信了！
老王的情况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绝对不是装的！
这泉水，真的是神水！
“神仙显灵了！”
“神仙住在山里！”
“快！都去山里接神水！”
一时间，整个李家村都炸锅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回家拿出家里所有的容器——瓦罐、葫芦、竹筒，甚至还有人抬出了洗澡用的木盆，争先恐后地朝着李大壮所指的山里方向涌去。
他们脸上带着狂热、希望、贪婪，以及对“神仙”的无限敬畏。
元初在归真谷中，感知到了这股巨大的、夹杂着复杂情绪的凡人洪流正朝着他的方向涌来。
嘈杂的脚步声，激动的喊叫声，甚至一些虔诚的祈祷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凡人独有的“声浪”。
他依然坐在石头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夕阳将山峦染成了金红色，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他头顶盘旋鸣叫。
他感应到了凡人的情绪，那些狂热、希望、敬畏……
这对他来说。
是完全陌生的概念，但感知到这些，让他觉得这出“游戏”似乎变得更有趣了。
他没有移动，也没有做任何防御或迎接的准备。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等待着，看这些小小的凡人蚂蚁，会如何在他无意间改变的环境中，上演一出怎样热闹又搞笑的戏码。
至于他们即将到来的跪拜？
元初微微“感知”了一下，觉得有些许别扭。
不过，这别扭倒也没有让他产生厌恶感，只是觉得……
如果他们不跪，可能会更好看一点？
他收回“感知”，继续看着眼前的风景。
凡人来了，他们即将冲进这个因为自己存在而变得奇妙的山谷。
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他，永远是那个超脱一切的旁观者。
只是这一次。
他的旁观，似乎引发了一场连他自己都懒得去深究因果的大变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