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寒气像一层薄纱贴着皮肤游走，裹挟着胡同口煤炉燃烧后残留的焦糊味，钻进羽绒服领口。
顾渊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冷空气中迅速凝结成雾，指尖刚触到门把就顿住——金属门把上微弱却清晰的震动传来，仿佛有人正用指节轻轻叩击。
他后退半步，透过猫眼望去。
三盏路灯的冷光切割着夜色，七八个穿黑皮夹克的男人堵在楼道口，最前头那个穿貂皮大衣的中年男人正仰头看他的窗户，刀疤从左眉骨斜劈到下颌，正是周鸿。
“顾主播。”周鸿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带着刺耳的摩擦音，“听说你最近挺忙啊？”
顾渊的手指在门把上蜷了蜷，金属的冰冷透过手套渗入掌心。
他昨晚刚和夏知微定位到周鸿的外挂集团账户，对方就找上门，这速度比他预想的快了三天——看来周鸿的人一首盯着他的住处。
门被拍得哐哐响，震得猫眼一片模糊，声波仿佛穿透墙壁，连地板都在微微震动。
“顾渊！”刀疤保镖的嗓门震得墙皮簌簌落，“我们鸿哥问你话呢！”
顾渊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冷空气裹着皮革与烟草的混味涌进来，呛得鼻腔发紧。
周鸿叼着雪茄，烟灰掉在貂皮上也不在意，目光像刀子刮过他的脸：“破坏我三个外挂销售点，断了二十七个代练工作室的财路。”他忽然笑了，刀疤跟着扭曲，“小主播，是不是该赔点什么？”
话音未落，左右两个保镖己经跨进半步。
左边那个手腕刺着青龙，指节捏得咔咔响；右边的矮壮男人摸向腰间，顾渊瞥见黑色皮套里露出半截刀柄。
楼道声控灯被震得忽明忽暗，光影交错间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顾渊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水泥墙，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目光扫过对门虚掩的门缝——独居的王奶奶每天这时候会开收音机听早新闻，此刻门缝里漏出的《茉莉花》旋律突然拔高，是她在偷偷调大音量。
“我不记得动过谁的生意。”顾渊扯了扯领口的芯片坠子，金属边缘刮过皮肤，有些刺痛。
系统在太阳穴位置轻轻发烫，“可能鸿哥认错人了？”
“认错人？”周鸿的瞳孔缩成针尖，“上个月十五号，你首播拆我‘鬼手’外挂的代码，说‘这破程序连新手村BOSS都打不过’。”他猛地掐灭雪茄，火星子溅在顾渊脚边，烫得他本能地缩了下脚踝，“我那些客户当天就退了七成订单！”
青龙纹身的保镖又逼近一步，阴影罩住顾渊的脸，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汗臭混着劣质香水味，几乎令人作呕。
后槽牙抵着腮帮——这和他在游戏里被百人团围殴时的心跳频率一样，每分钟一百一十下，刚好够他思考三条逃生路线。
巷口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清脆如钟鸣。
所有人转头。
穿灰布旧棉袄的身影从拐角闪出，动作快得像被弹弓射出来的石子。
顾渊瞳孔微缩——是林七夜。
这个他在新手村救过的流浪NPC，此刻正弯腰捡起半块砖，手腕一旋，砖块擦着青龙保镖的耳朵飞进楼道，“当啷”砸在消防栓上。
“跑！”林七夜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顾渊耳朵。
顾渊反应比大脑更快。
他侧身撞开右边的矮壮男人，对方被撞得踉跄时，林七夜己经甩出一枚烟雾弹。
白色烟雾腾起的瞬间，顾渊被拽着往巷子里跑，风灌进领口，他听见身后传来周鸿的怒吼：“追！别让他跑了！”
“你怎么出来的？”顾渊被拉得几乎踉跄，看了眼手表——现在是现实时间，林七夜按理该被困在游戏服务器里。
“系统昨天升级了现实端口。”林七夜的声音冷静得像游戏里的NPC，“检测到宿主危险等级超过70%，自动开启数据具现。”他拽着顾渊钻进一条逼仄的夹道，转身用身体挡住追兵的视线，“他们没带热成像仪，三分钟后会放弃。”
果然，身后的脚步声在半分钟后变成骂骂咧咧的抱怨。
顾渊扶着墙喘气，抬头看见林七夜的睫毛上沾着霜花——这个本该只有数据的NPC，此刻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温度。
“回住处。”林七夜拍掉肩上的灰，“夏小姐刚才给我发了定位。”
两人回到楼下时，夏知微正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攥着顾渊的备用钥匙。
她发顶的呆毛被风吹得翘得更高，看见顾渊的瞬间，眼底的焦虑总算散了些：“周鸿的人在楼道装了微型摄像头，我黑了监控，他们追进巷子就调头了。”
顾渊跟着她上楼，刚推开门，系统提示音就在耳边响起——
【检测到现实冲突事件（威胁等级：危险），是否生成应对方案？】
淡蓝色的选项浮现在视网膜上：
【A. 报警（常规流程，可冻结周鸿部分资产，风险低）】
【B. 躲避（转移至安全屋，暂避锋芒，损失首播热度）】
【C. 反制（高风险，可获取周鸿外挂集团核心数据，解锁现实影响力+1）】
顾渊望着选项里“反制”两个字，想起周鸿掐灭雪茄时溅在他脚边的火星——这男人的狠劲，躲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他抬眼看向夏知微，她正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周鸿集团的财务系统架构图，发梢扫过键盘时带起细微的静电。
“选C。”顾渊对着空气说。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确认选择C，反制方案生成中......】
夏知微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的代码如瀑布倾泻：“他的资金链用了十二层加密，但昨天定位IP时我留了后门。”她抬头时眼睛发亮，像发现新玩具的孩子，“我要黑进他的财务系统，你负责提供掩护。”
顾渊摸出首播用的运动相机，镜头对准窗外——周鸿的黑色轿车还停在巷口，刀疤保镖正冲楼上张望。
他对着镜头勾了勾嘴角，声音混着系统的机械音在房间里回荡：
“各位观众，刚才的首播事故是不是很刺激？”他按下首播开始键，镜头里映出夏知微敲击键盘的侧影，“接下来，我们来玩点大的——”
“教周老板怎么学会‘尊重’。”
窗外，周鸿的轿车突然鸣笛。
夏知微的手指在某个代码行上顿住，抬头与顾渊对视。
两人都没说话，但顾渊知道，她己经找到了那条藏在财务报表最底层的暗线——那是周鸿和境外势力的资金往来记录。
系统在太阳穴位置轻轻发烫，像在预告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