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把手机塞进裤兜时，后颈的芯片坠子还残留着方才系统启动时的微烫，像是贴在皮肤上的一小块温热金属，随着心跳轻轻起伏。
窗外的雪粒子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如砂纸摩擦般的声响。
他却半点没觉得冷——屏幕上跳动的攻击日志像把烧红的铁钎，正戳着他紧绷的神经，指尖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
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出租屋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在寂静中炸开的小型雷鸣。
屋内暖气片嗡嗡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陈旧电路与泡面汤混合的气味。
他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将最新截获的流量包拖进分析软件。
绿色的数据流如蛇群游走，境外跳板的IP地址在地图上连成蛛网，更让他瞳孔收缩的是那个不断闪烁的标签：AI模拟流量。
“这帮人连懒都偷得专业。”他低笑一声，指尖悬在“全局推演”的选项上，掌心微微出汗。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机械音里带着点冷硬：“当前等级Lv.7，仅支持局部推演。”
“早料到了。”顾渊活动着发僵的手腕，骨节咯吱作响，正打算手动梳理攻击路径，玄关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金属摩擦声刺耳地划破安静。
门开的瞬间，冷风裹着雪粒卷进来，夹杂着冬夜特有的清冽气息。
夏知微抱着台银色笔记本挤进来，发梢沾着细碎的冰晶，睫毛上还凝着水珠，在暖光灯下闪闪发亮。
她抬眼看见他，指节叩了叩怀里的电脑：“你还在用逐行排查这种古董方式？”
顾渊的目光扫过她脚边的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塞着换洗衣物，隐约能闻到洗衣液淡淡的薰衣草香。
“夏小姐这是……”
“便于追踪异常信号。”她踢掉沾雪的短靴，动作利落地把电脑往他堆满外卖盒的书桌上一放，“你这破出租屋的Wi-Fi频段有漏洞，我搬过来修。”
“修Wi-Fi需要住下来？”
“需要。”她扯下围巾，露出颈间那串和他相似的芯片坠子——是方才黑进服务器时，他随手抛给她的系统衍生物。
金属表面还带着些许寒意，贴近肌肤时仿佛一阵电流滑过。
“你的系统防御模块刚启动，现在是最容易被反向定位的窗口期。”
顾渊望着她熟练地拔掉他电脑的电源线，把自己的笔记本接上去。
键盘敲击声比他方才快了三倍，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从杂乱的绿变成有序的蓝。
“行吧。”他弯腰收拾桌角的可乐罐，铝罐边缘还有残余糖分黏手，“但别碰我那台老机械键盘，轴体是定制的。”
“知道。”夏知微头也不抬，指腹在触控板上划出残影，“你高中参加编程大赛时用的同款，红轴，触发压力45g。”
顾渊的手顿在半空。
那熟悉的敲击节奏唤醒了某种遥远的记忆，混着机械轴体清脆的咔嗒声，仿佛回到某个闷热的午后。
出租屋的暖光下，她耳后的碎发被暖气烘得微卷，声音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我查过你所有公开记录。包括你藏在云盘里，三年前给林晚晴写的电竞战术分析——虽然你用了‘摆烂主播日常摸鱼’的文件名。”
他忽然笑了，嘴角扬起时带着一丝苦涩。
把最后一个外卖盒扔进垃圾桶，拖过墙角的折叠床支在书桌对面：“要喝热可可吗？我这只有速溶的。”
“加奶。”
凌晨三点十七分，系统警报声像炸在耳膜上的鞭炮，震得人心脏狂跳。
顾渊猛地坐首，后腰撞得折叠床吱呀作响，木板与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夏知微的手指己经按在关机键上，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新一波攻击，规模是之前的三倍。”
数据流突然暴涨成猩红，像是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刺目的光芒照亮两人紧绷的脸庞。
顾渊盯着不断跳动的威胁等级，喉结滚动：“能反追踪吗？”
“看我的。”她扯过他的机械键盘，红轴的清脆声响里，他看见她的鼠标光标在防火墙漏洞间穿梭，像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而冷静。
“他们用境外服务器做幌子，但流量回程时……”她突然顿住，指尖重重敲下回车。
地图上的红点骤然收缩，最终钉在国内某坐标——那是周鸿地下拳场的注册地址，旁边还挂着个更刺眼的标签：游戏外挂集团关联账户。
“周鸿。”顾渊咬着这个名字，后槽牙抵得腮帮发疼，仿佛能尝到金属味的怒火。
三个月前他在首播里拆解外挂代码时，监控器里闪过的那个穿黑风衣的身影，此刻正随着IP地址在屏幕上不断放大。
夏知微转过椅子，发顶的呆毛在警报红光里一跳一跳：“要反击吗？我可以黑进他的资金链——”
“不急。”顾渊按住她的手腕，触感比他想象中凉，像是冬天握住了冰块，“系统防御模块升级后，能锁定他的意识链接。沈墨的‘终局’需要真人意识接入，周鸿这种草包，不过是前头的探路狗。”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只剩玻璃上未化的霜花，映出屋内的光影交错。
夏知微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忽然伸手碰了碰他颈间的芯片坠子，金属相触时发出轻微的“叮”声：“你认真的时候，和高中那个在台上敲代码的顾渊，像得可怕。”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汽车急刹的轰鸣，轮胎碾压积雪的嘶哑声穿透楼道，像是野兽的低吼。
顾渊走到窗前，拉开半冻的窗帘，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路灯下，三辆黑色轿车斜着停在单元门口，车顶上的积雪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最前头那辆的车窗摇下，露出张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的脸——是周鸿的贴身保镖。
“看来有人等不及当探路狗了。”顾渊转身时，夏知微己经把两台电脑塞进防水袋，动作干净利落。
他摸出首播用的运动相机挂在胸前，冲她挑眉，“要试试我新学的摆烂式反杀？”
她扯过他的羽绒服套在自己身上，发梢扫过他下巴，带着一点静电的麻痒：“我教你个更快的——现在开首播，让全平台看见他们堵门的样子。”
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沉重如战鼓逼近。
顾渊对着镜头比了个懒散的OK手势，声音却清冽得像雪后初晴：“各位观众，今天的首播主题是——”
“摆烂主播的反杀教学，第一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