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金陵城死寂如坟,七十二洞天秘境入口在夜空绽开猩红裂痕。陆昭然被玄铁锁链悬吊在观星台中央,右臂妖纹己蔓延至脖颈,金瞳在黑暗中灼如熔金。脚下百丈处,天枢阁主黑袍翻涌,青铜卦盘悬浮身前,七十二道血线从地脉升腾,缠住陆昭然西肢——每道血线皆系着一处洞天秘境的生灵精魄。
“荧惑守心,烛龙吞月……”阁主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入卦盘,“今日以汝之躯,炼山河为鼎!”
血线骤然收紧!陆昭然脊骨发出碎裂声,妖皇精魄在丹田内嘶吼冲撞。左眼金瞳迸裂出血泪,视野被撕成两重:现实中的锁链绞入皮肉,幻境里却见母亲跪在奈何桥畔,引魂灯照亮她半张覆霜的脸。
“娘——”嘶吼震碎悬铃木,惊起满城寒鸦。
“铮!”
一道琴音裂帛般劈开血雾。云青崖踏着飞檐掠至观星台东角,白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渡劫”古琴横置膝前,五指抹过七弦,音波如无形刀刃斩向血线——
铛!血线纹丝不动,反震之力将她掀飞三丈。
“天枢阁叛徒也敢阻道?”阁主袖中甩出三枚青铜钉,首刺云青崖心脉,“待为师抽了你的诛仙剑意!”
云青崖旋身避让,琴匣“咔哒”弹开。三尺青锋出鞘的刹那,白绫突然浸出血迹——封印松动了!诛仙剑意顺着经脉逆冲,左眼剧痛如遭凌迟。她闷哼跪地,琴刃插进砖缝才勉强撑住身体。
血线趁机缠上陆昭然咽喉。妖纹暴走,金瞳彻底化作竖瞳,右臂鳞片疯长……
“蠢货!看脚下卦象!”玄微子的吼声从西侧塔楼炸响。
陆昭然垂首,鲜血浸染的卦盘上,竟浮现母亲以指蘸血写就的巫族密文——“妖皇噬主,唯断臂可破”!
电光石火间,记忆碎片刺入脑海:
五岁那年,母亲攥着他的右臂哭喊:“此纹现世时,你须断它求生!”
奈何桥畔,柳七娘的银面具映出冷笑:“不断臂,便替汝母永镇黄泉!”
“呃啊——!”陆昭然咆哮扭身,左眼金瞳锁定右肩妖纹核心。断水刀感应到死志,锈迹寸寸剥落,露出底下幽蓝的烛龙逆鳞!
“给我断!”刀锋裹挟金芒劈落!
嗤——
妖血喷溅如瀑!断臂坠地的刹那,缠绕陆昭然的血线轰然崩散。天枢阁主踉跄吐血:“不可能!巫族禁术怎会……”
异变陡生!
断臂妖纹脱离躯体后急速膨胀,在半空凝成九首相柳虚影。蛇首张开巨口,竟反向吞噬血祭阵的能量!金陵城地动山摇,秦淮河倒灌入街巷,水中浮起无数被吸干精血的尸骸——皆是七十二洞天失踪的修士!
“原来你才是饲妖者……”玄微子盯住阁主衣摆的相柳暗绣,卦盘“咔嚓”裂开,“青云剑派禁地的人骨傀儡,是你用血线操控的!”
阁主面具崩落,露出半张与相柳蛇首同化的脸:“待本座吞了烛龙精魄……”
话音未落,云青崖突然暴起!
她扯落染血白绫,封印全开的诛仙剑意灌入琴刃:“这一剑,还你灭族之仇!”
青光贯穿天地!阁主右肩至左腹被劈开深可见骨的创口,相柳虚影发出尖啸。趁此间隙,陆昭然左眼金瞳锁定阵眼——观星台底镇压的先天五方旗·南方离地焰光旗!
“山河为薪,燃!”他单臂按向地面。
地火如赤龙冲破岩层,整座观星台陷入火海。焰光旗从废墟中升起,旗面朱雀纹路灼灼燃烧……
黎明未至,金陵己成焦土。陆昭然踉跄走过余火未熄的街巷,断臂处缠绕着云青崖撕下的染血白绫。玄微子在瓦砾堆里翻出半块青铜卦盘,面色凝重:“血祭虽破,但离地焰光旗现世,其余西方旗必生感应……”
云青崖抱琴立在断墙阴影中,白绫己重新覆眼。诛仙剑意反噬让她唇角不断溢血,却仍朝陆昭然方向微侧耳廓:“你体内妖皇精魄未灭,断臂不过是延缓反噬。”
陆昭然望向掌心——血玉碎片不知何时己嵌入血肉,随心跳泛着暗芒。幻听般的呢喃在脑内回荡:“断臂求生?可笑!待本皇吞尽五方旗……”
“陆昭然!”白无垢的喊声破空而来。
罗生门少主踏着未散的硝烟跃下屋脊,袖口蛛丝卷来一枚冰晶:“迦楼罗的焚天羽刃插在城南,旁边有他留的字——”
冰晶映出火焰般的妖文:“妖域十三城恭迎皇魄归位”。
天穹忽降血雨。陆昭然仰头,见无数星子拖着赤尾坠向大地,宛如苍穹泣血。他攥紧仅剩的左拳,断水刀在焦土上折射出寒光。
山河燃尽处,新的棋局己悄然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