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灰蒙蒙的天底下,偶尔能看到有挑着扁担的农民、推着破板车的小贩,以及拎着空篮子的家庭主妇。
大家都行色匆匆,没人多话,路过时只是彼此点点头,眼神警惕。
“鸽子市……”李阳心里想着,步子却不慢。
走过一条长巷,穿过建国门外的一片破旧房屋群,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鸽子市。
这里并不像正规的集市那么热闹,反而显得有些隐秘。
几排低矮的棚屋东倒西歪地搭在空地上,棚屋之间的过道狭窄而泥泞。
一些摊贩三五成群地挤在阴影里,低着头轻声交谈,摊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麻雀笼、鸽笼、兔子笼,还有几只活蹦乱跳的刺猬和野鸡。
鸽子市之所以叫鸽子市,是因为这里的摊贩表面上都卖鸽子等小家禽,但熟人都知道,这里实际上是一个私人交易市场。
与黑市相比,鸽子市显得更加低调。
黑市主要兜售的是紧俏物资,比如粮票、布票、工业品,甚至金银首饰,而鸽子市则更倾向于“生活化”的物资交易,比如新鲜的蔬菜、家禽、鸡蛋,甚至自家酿的酒。
“这里不像黑市那么危险,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李阳眯了眯眼,看着市场里那些低头穿行的人,有些人提着篮子,有些人用布兜着东西,谁也不抬头看谁,气氛压抑而谨慎。
李阳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了下来,把麻袋和鸡笼放在身旁。
学着别人的模样,低着头,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些。
周围的摊贩不时抬眼打量他,见他面生,目光里透着几分审视,但没人开口搭话。
“新来的,先别急。”李阳心里想着,耐心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不远处,一个中年汉子正蹲在地上,摊子上放着几只的鸽子,旁边还摆着一篮子鸡蛋。
一个穿着灰布棉袄的妇女走过去,弯腰低声问了一句:“这鸡蛋,多少钱一斤?”
那汉子头都没抬,只是用手指比了个数字。
“这么贵?”妇女皱了皱眉,声音压得更低,“你这可比上回涨了三成。”
“涨就是涨了。你要不要?要就快点。”汉子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妇女犹豫了一下,最终掏出几张零散的钞票,连鸡蛋篮子一起提走了。
李阳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盘算:“看来这里的行情还不错,但买卖都讲究眼力价,不能太急。”
他坐在那里没动,静静观察着过往的行人。
过了没多久,一个瘦小的老头走到他面前,似乎对他的鸡笼感兴趣,停下脚步看了看。
“这鸡,卖不卖?”老头压低声音问。
李阳抬了抬眉,故意把鸡笼往回拉了一下:“看着新鲜吧?两只鸡,四块钱。”
老头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四块?你这抢钱呢吧!三块,最多三块。”
李阳不为所动,冷冷一笑:“三块?您这价砍得够狠的。这鸡可是刚从乡下抓来的,肉嫩着呢,四块少一分都不卖。”
老头皱了皱眉,嘴里嘀咕了一句“黑心”,转身走了。
李阳不急,他知道做买卖讲究一个“稳”字,尤其是在这种地方,急躁反而容易被人看轻。
没多久,又有几个挑着篮子的妇女走过来,对他的蔬菜产生了兴趣。李阳一边应付她们的讨价还价,一边试探着打听行情。
“这西红柿,您要是想拿,就两毛五一斤。我这可是头茬的,大棚里种的,口感不一样。”
“黄瓜呢?便宜点成不成?两毛一斤吧。”
“姐,您看看这黄瓜,水灵灵的。两毛?那是对别人,您要拿,我最低两毛二。”
几番推拉下来,李阳卖掉了一些蔬菜和一只鸡。虽然赚的不多,但他心里有数——第一次来,不求多,只求稳。
天色渐渐亮了,鸽子市的摊子也逐渐热闹起来,但那些摊贩依然小心翼翼,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随时准备收摊跑人。
李阳看着这一切,心里明白,虽然这里不像黑市那样惊险,但也并非绝对安全。万一有人举报,巡警来了,一场鸡飞狗跳是免不了的。
“差不多了,该收摊了。”李阳看了看身旁剩下的蔬菜和鸡笼,心里盘算着回程的路。
站起身,提着麻袋和鸡笼悄然离开了鸽子市。
身后的摊贩们依然在小声叫卖,鸽子的咕咕声、鸡的咯咯叫,以及人们压低的谈话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年代独特的清晨交响曲。
回程的路上,李阳低头走在街道的阴影里,风卷着路边的枯叶从他脚边掠过。
心里默默思量:“这鸽子市是个不错的路子,但量大了不行,容易引火烧身。还是得让孙麻子多找些稳妥的渠道才行。”
清晨的阳光终于从东方的天际洒下来,照亮了这座城市。
李阳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建国门,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日子,总是要一步步过的。”
经过一早上的摆摊,他带回了一小笔收入——卖了几只鸡和一部分蔬菜,赚了十六块二毛钱。
这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得上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李阳心里盘算着:“这鸽子市还真是个好地方,第一次就这么顺利,等下次再多带点,鸡鸭先养着,蔬菜也得适当轮种,不能太急。”
回到四合院,李阳三步两步进了自已的小跨院,把剩下的蔬菜和鸡笼放好,又清点了一下今天的收入,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刚把门关好,就听见外头院子里传来贾张氏的嗓门,尖利得像猫叫:“棒梗!你别跑!奶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老往外边疯跑,没出息的东西!”
撵回棒梗,贾张氏坐在炕上,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钱票,脸上的皱纹比纸还深。
炕桌上是一碗清汤寡水的稀粥,棒梗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地喝着。
“妈,这家可真快揭不开锅了!”秦淮茹一边缝补棒梗的裤衩,一边忍不住叹气,
“赔偿款被抢了不说,家里就您那点儿抠出来的积蓄,日子还能撑几天?厂里的医药费是管着,可咱家生活费怎么办?棒梗还得上学,总不能饿着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