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丝网络在通风管道里簌簌作响，将紫色纸飞机吞噬成星点荧光。
林厂长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培养基里的手机突然浮起一串气泡——冰晶锦鲤在液态氮罐表面摆尾游动，将监控镜头蒙上雾状孢子。
"宋氏承诺只要毁约，就帮我们拿下省农科院的订单。"林厂长盯着罐壁逐渐成型的锦鲤鳞片，喉结滚动，"可他们二十年前的专利......"
沈风眠的钢笔在合同上洇出墨点，发梢的荧光孢子随着她偏头的动作簌簌飘落："您见过用槐树菌做母种培育的杏鲍菇吗？"她突然将菌袋举向透进紫光的窗棱，菌丝在紫外线下泛出珍珠光泽，"宋氏的专利范围，可没包括共生变异体。"
宋清尘适时亮出平板，农科院数据库里二十三条专利条款正在自动比对。
当最后一条标红消失时，他捂着嘴轻咳，苍白指节敲在"专利失效"的电子章上。
"装车！"林厂长突然吼出声，吓得无人机投影晃了晃。
工人们嬉笑着将灭菌车推进来，故意把韦氏的封条箱堆成滑稽的城堡模样。
农贸市场二楼飘着油墨味，张经理把三十页问卷拍在桌上："概念太超前！
老百姓哪懂什么富硒菌菇？"他扶了扶金丝眼镜，钢笔尖几乎戳破调研表，"就该按常规流程——年龄、收入、购买意向......"
"张经理见过炒菌子时冒金光的锅吗？"沈风眠突然掀开竹篓，肥厚的菌伞在晨光里泛着蜜色。
她指尖轻弹，几颗孢子落在问卷上，把"非常不愿意"的选项框染成金粉。
围观人群发出惊叹，穿碎花裙的姑娘己经举着手机挤到前排。
张经理慌忙按住被风吹乱的问卷，却见宋清尘倚在窗边，将死机的平板对准楼下早点摊——蒸笼掀开的刹那，混入菌粉的包子腾起翡翠色雾气。
"尝尝看？"沈风眠把烤菌串递给攥着调研表的老伯，菌油滴在纸张上，竟显出隐藏的祝福语。
人群忽然涌动起来，二维码立牌在推搡中晃成虚影，张经理的反对声彻底淹没在"扫码下单"的声浪里。
暮色浸透仓库铁皮顶时，宋清尘用绒布包住沈风眠冻红的手指。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绒布渗进来，带着淡淡的中药香："早上你往问卷弹孢子时，张经理的眼镜滑到鼻尖上都没发现。"
"要是调研失败......"
"你会把菌种塞进他西装口袋。"宋清尘笑着咳嗽，苍白的脸泛起潮红，"等孢子半夜发芽，第二天他就能抱着金丝草写万字体验报告。"
沈风眠把头靠在他清瘦的肩上，看最后一车货驶出厂门。
车灯扫过围墙时，她恍惚看见菌丝在砖缝里游走，将"宋氏集团"的喷漆字迹啃噬成蜂窝状的残痕。
市场部的庆功宴灯火通明，没人注意村头老榕树下聚起三两点烟头火光。
菌袋在夜风里沙沙作响，某个佝偻身影正对着手机唾沫横飞，屏幕蓝光映出他鼻侧那颗长毛的痣。
晨雾还没散尽，孙二伯己经揣着韦氏集团塞的红塔山，蹲在村口磨盘上唾沫横飞。
他故意把菌菇培养袋撕开道口子，让发灰的菌丝耷拉在青石板上："瞅瞅！
正经蘑菇能长绿毛？
沈丫头准是用了城里人那些个化学药水！"
沈风眠站在田埂上，晨风卷着枯叶擦过她沾着泥点的胶鞋。
两个挎菜篮的大婶远远看见她，突然拐进岔路，蓝布头巾下传来刻意压低的嘀咕："听说吃了要烂肠子......"
"孙叔，您家猪圈昨儿还偷我菌糠喂猪呢。"她提高声音，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孙二伯剔牙的竹签差点戳到舌头，围观人群里顿时爆出几声闷笑。
菌丝忽然在培养袋里蜷缩成球，顺着斜坡骨碌碌滚到磨盘底下。
孙二伯刚探身去够，菌球"噗"地炸开荧光孢子，给他山羊胡染了层绿莹莹的边。
人群哄笑着散开时，他恼羞成怒地踹了脚磨盘，却疼得抱着布鞋首蹦跶。
沈风眠攥紧菌袋转身，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宋清尘不知何时出现在晒谷场，正把保温杯递给佝偻着背的六叔公。
老人颤巍巍抿了口菌菇茶，突然中气十足地吼了句："今早拉屎比王老头家的牛还顺畅！"
穿碎花裙的姑娘挤到前排时，手机镜头差点怼到菌伞上："家人们快看！
这个蘑菇会发光！"她突然尖叫着后退——菌褶里钻出条透明的小触须，正卷着二维码立牌晃悠。
"尝尝看？"沈风眠把烤菌串递给攥着调研表的老伯，菌油滴在纸张上，竟显出隐藏的祝福语。
人群忽然涌动起来，裹着头巾的大婶们推着三轮车挤进来，车斗里摞着空箩筐："沈丫头，先给我们合作社留二百斤！"
张经理的眼镜滑到鼻尖上，他徒劳地按着被风吹乱的问卷。
宋清尘倚在窗边轻笑，指尖点了点楼下——蒸笼掀开的刹那，混入菌粉的包子腾起翡翠色雾气，排队的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呼。
暮色浸透仓库铁皮顶时，沈风眠正踩着板凳清点订单。
菌丝沿着墙壁爬成荧光算式，突然被急促的脚步声震碎。
助理小周举着还在滴培养液的手机冲进来，屏幕上是李教授发来的检测报告。
"沈姐，β - 葡聚糖含量超标三倍！"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李教授说可能是菌种异变......"
沈风眠手一抖，菌菇干撒了满地。
窗外庆功宴的喧闹声忽然变得模糊，她恍惚看见菌丝在检测报告上游走，将某个数值啃噬成蜂窝状的残痕。
夜风卷着订单飞向晾晒架，那些签满名字的合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市场部的彩旗还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没人注意到实验室的警报红光穿透了菌丝编织的夜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