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扫过的菌丝网络忽明忽暗，将沈风眠的脸庞映成斑驳的琥珀色。
她食指抹过睫毛上沾着的孢子金粉，在操作台敲出清脆的响指：“小赵把备用菌种箱推过来，李教授检查基因链断裂点——孢子活性还剩西十分钟！”
荧光菌丝正顺着她甩开的长发攀附到天花板，像一张悬空的星图包裹着冒烟的主机。
宋清尘的咳嗽声突然掺入电流杂音，对讲机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东南角配电箱温度异常，让那些小家伙绕开三号线路……”
“收到。”沈风眠将发尾扫过灼热的控制面板，几粒荧光孢子落进散热孔，菌丝立刻编织成细密的滤网。
当小赵扛着液氮罐冲来时，正看见她咬着发绳俯身查看故障代码，后颈的锦鲤胎记在蓝光下如同游动。
李教授突然摘下眼镜呵气：“韦氏集团的水印在重组蛋白序列里——他们给专利数据库埋了逻辑炸弹！”显示屏上的血色代码突然扭曲成鱼群形状，整面菌丝墙应声泛起涟漪。
“改走非编码RNA路径。”沈风眠扯断手腕上的皮筋扎起长发，发梢扫过屏幕时带起一串数据流，“劳烦您老把测序仪接进孢子云网络，咱们用生物算法硬闯防火墙。”她转头朝通风管道轻笑，“清尘，帮我黑进农科院种质资源库要个权限？”
黑暗里传来三声叩击回应，菌丝网络突然暴涨，将整排显示器染成翡翠色。
当吴老板的电话打到第三遍时，沈风眠正握着试管观察紫色孢子在培养基里游动：“您说每公斤灵芝孢子粉要涨到三百？上个月合同价还是……”
“沈小姐该不会不知道韦氏集团在收购原料吧？”油腻的笑声震得手机发颤，“我的冷库现在堪比瑞士银行保险箱，您要的二十吨菌袋……得加三成定金。”
实验室的恒温箱突然发出警报，沈风眠用肩膀夹着手机，沾着培养基的手指在玻璃上画了条扭曲的锦鲤：“听说吴总上个月在期货市场亏空了养殖场？”孢子突然在她指尖聚成微型龙卷风，“明天下午三点，我带新拟的合同登门拜访。”
她挂断电话时，宋清尘苍白的手指正将温热的姜茶放在操作台边沿。
男人黑色高领毛衣上沾着荧光菌丝，咳着笑音指向孢子云网络：“农科院的燕窝菇菌种……风眠你要改养毒蝇伞？”
“某些人不是总说我像采蘑菇的小姑娘？”沈风眠就着他的手喝了口姜茶，忽然按住他搭在椅背上的手腕，“谈判时别用干扰器，你上回咳出的血丝还没消。”
次日下午的原料仓库飘着陈年菌袋的酸味。
吴老板摸着啤酒肚踢开脚边麻袋：“沈小姐带着病秧子来施美人计？”他故意碾碎几朵灵芝，孢子在阳光里像洒落的金粉，“现金结清尾款的话……”
“我们要验B12库的菌丝活性。”宋清尘突然弯腰咳嗽，苍白指尖晃着U盘，“顺便聊聊您去年将转基因菌种混入……”吴老板的瞳孔猛地收缩，肥厚的手掌拍在桌面震飞了计算器。
荧光孢子突然从沈风眠的耳坠溢出，她笑着按住丈夫发抖的手背：“吴总仓库湿度超标了，要不要借些噬菌体给您除螨？”菌丝不知何时己顺着她的帆布鞋爬上货架，整面墙的麻袋发出细碎爆裂声。
“每克孢子粉含三萜类物质不足1.5%——这就是您说的特级货？”李教授的声音突然从手机公放传出，显示屏亮起实时检测数据。
吴老板脖颈涨成猪肝色时，沈风眠的指尖正轻轻敲击着合同扉页，锦鲤耳坠映得纸张泛起波纹。
沈风眠的指尖在合同边缘出细小的褶皱，菌丝吊灯在谈判桌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吴老板肥厚的手掌拍在检测报告上，震得茶杯里的灵芝孢子上下浮沉：“韦氏集团包圆了云贵川所有菌农，沈小姐该不会想用这些荧光蘑菇变戏法吧？”
宋清尘的咳嗽声突兀地刺破沉默，他苍白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出物流地图，荧蓝菌丝正沿着他黑色袖口攀爬成经纬线。
“黔东南的冷链车凌晨三点改道，”他哑着嗓子轻笑，“吴总在期货市场抵押的三十吨松茸……咳……应该冻成冰坨了吧？”
“闭嘴！”吴老板脖颈暴起青筋，镶金牙在吊灯下闪过寒光。
他猛地掀开冷藏箱，乳白色冷雾裹着发霉的菌袋涌出来，“看清楚！现在整个省只有我仓库的菌丝活性达标！”腐烂的腥气里，沈风眠后颈的锦鲤胎记突然泛起微光，几粒荧光孢子悄然钻进菌袋裂缝。
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穿透手机，李教授气急败坏的吼声在仓库回响：“孢子活性跌破临界值！再耽搁两小时，整个RNA疫苗项目……”沈风眠攥紧的拳头里，试管碎片在掌心压出月牙状红痕。
她望着窗外菌丝网络投影的韦氏集团标志，突然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檀香——那是宋清尘发病前总会点的安神香。
“让我看看原始菌株。”她猝然起身时，帆布鞋带勾住桌角铁钉，散落的瞬间露出脚踝处缠绕的荧光菌丝。
吴老板嗤笑着掏出磁卡，冷藏库铁门开启的刹那，二十排货架上的菌袋同时发出诡异的爆浆声——那些本该休眠的菌丝正疯狂生长，在沈风眠经过时开出晶亮的伞菇。
宋清尘的咳嗽突然加重，他倚着货架划亮打火机，跃动的火苗里，满墙菌丝倒影竟呈现出贵州省地图的轮廓。
“咳咳……镇远县……咳……”他烧着的烟卷点在某个光斑上，沈风眠瞳孔骤缩——那是三年前因污染事故关闭的国营菌种厂！
暴雨砸在生锈厂牌上的时候，沈风眠正弯腰钻进铁丝网破洞。
裙摆勾住倒刺的刹那，宋清尘冰凉的手指擦过她小腿：“当心噬酸菌。”他指尖荧光孢子落处，砖缝里立即窜出几丛中和酸碱值的白蘑菇。
厂区深处传来犬吠，沈风眠腕间的菌丝手链突然绷首成箭头，指引他们绕过满地发臭的培养基。
“活性99.7%的云耳母种！”李教授的惊呼从视频电话里炸响时，沈风眠正用皮筋扎起长发。
镜头扫过积灰的液态氮罐，她沾着蛛网的手指轻敲培养箱玻璃：“当年污染的是排污管，冷库菌种根本没受影响。”休眠二十年的菌株在苏醒瞬间喷出彩虹色孢子云，将监控屏幕上的韦氏集团标志冲散成乱码。
吴老板踹翻办公椅的巨响和菌种厂欢呼声同时响起。
沈风眠站在重新运转的流水线前，看着工人们搬运贴着“韦氏集团封条”的货箱，发梢的荧光孢子随着笑纹颤动：“劳烦各位把给韦氏准备的灭菌车，先装我们的菌袋。”
正当她接过钢笔要签采购协议，玻璃窗上突然炸开数道紫光。
六架无人机悬停在厂房上空，投影出韦氏集团法务部的警告函。
新供应商林厂长的手机从指间滑落，在培养基里溅起粘稠水花：“他们说……说我们菌种涉及二十年前的专利纠纷……”
沈风眠捻起落在合同上的紫色激光斑点，那光点在她锦鲤耳坠上折射出冷笑的弧度。
宋清尘用鞋尖碾碎窗边冒出的毒蝇伞，苍白的掌心托着突然死机的平板：“需要我给农科院的老同学……咳咳……打卫星电话吗？”
“不急，”沈风眠将警告函折成纸飞机射向通风口，看着它被菌丝网络绞成碎片，“林厂长，不如先说说韦氏给了您怎样的承诺？”她指尖轻叩着仍在震颤的液态氮罐，罐壁渐渐凝出冰晶组成的锦鲤图案，“毕竟这些母种苏醒时的孢子云，足够给整个车间的监控镜头换层滤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