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进去后,便注意到这是一间供女子梳妆换衣的房间,靠北墙摆着两个大大的衣柜。
衣柜两边,则是一排又一排挂着各式舞衣的架子。而东墙边,还放着人高的梳妆台,台上搁着各式的香膏胭脂,还有石黛、螺子黛之类供女子描眉妆扮的瓶瓶罐罐。
好在她进来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文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人声,一头扎进了架子后面。
进门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她在文希的眼皮子底下除掉身上的衣裙,又拿了架子上的舞衣换上。
接着便坐到梳妆台前倒饬起来,文希缩在架子后暗暗着急。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敲门,躲在架子后的文希也跟着身子一紧。
穿着舞衣的女子去开门,那人朝里面逡寻了一圈,见只有她一个人才又走了,文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她知道只是暂时的安全。
整个楼里都是那老鸨的人,她接下来又该如何脱身?
眼下华灯初上,最好是混到客人多的地方去,到时大庭广众之下,她们也不好对自已喊打喊杀。
说不定还可能碰上个认识的人,顺带着把她给捎出去。
文希躲在衣架后琢磨的时候,外面又来了一群人,其中一个约莫是领头的边敲门边催:“好了没有?就差你了。”
“马上就来。”文希听离她不远的女子回道。
“你快一点,怎么次次都这么磨蹭?”
文希心中一动,这怕不是有个集体的舞蹈等着她们。
若是自已能加入,不就能到一楼的大堂里去了吗?
想到便做!
文希一闪身就到了梳妆台后,抬手就朝那女子的后脑勺劈去。因为力度不够,她又连劈两次才使其晕了过去。
得幸这女子还懵着没反应过来,要是她当时大喊,外面的人一拥而进,自已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文希匆匆脱下女子身上的舞衣,临到穿了却有些咋舌。
因为上装只是件紧身的小衣,下面配条银红色软烟萝裙子。
正为难着,外面那领头的女子又开始敲门,“快点!好了没有?再不去妈妈可是要催了。”
文希再也顾不得许多。
她飞快的脱了身上的衣裙换上从女子身上扒下的舞衣,又揭了她头上的纱巾戴上。
再对着镜子贴了花钿,扮了与她相似的妆容。
文希看着在外的一截软白的小腰直皱眉头,可她已经顾不上去端闺阁女子的样子。
她只能在心里暗示,自已现在已经打扮得面目全非,不会有作任何一个人认出自已。
整理好确定无虞,文希又顺手拿了件衣裳披在女子身上,才匆匆的出门去。
她低着头,加之走道的灯火也不甚明亮,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大家都穿着同样款式的软烟萝舞衣,沿着木质的楼道向一楼的大堂走去。
大堂里倒是灯火通明,她们经过大堂的转角进入后台,又一溜儿的排开,文希不知自已究竟站在哪里。
她方才一直垂着头,等这些们排好队。才匆匆的抬起头扫了一眼,瞅着个空位站了进去。
站在她旁边的女子嘀咕着:“你怎么了?今儿怎么愣愣的?”
文希嗡着个嗓子,“着凉了。”那女子便不再问。
一会儿就该轮到她们上场,也不知跳的是什么舞?自已这样临时抱佛脚的学来有没有难度?
不过好在文希这么多年剑舞练下来也算有些底子,她身姿轻盈,体力充沛,想来是不碍事的。
文希收着上身,她总觉得衣裳有些紧了,可看着前后左右都一脸坦然的样子,又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已放松下来。
都已经打扮成这副样子,再注意些细枝末节的事只会让暴露的风险更大,不若先对付了眼前的困境再看看有什么可以离开的机会。
布帘之隔的大堂里喧嚣不断,文希跟着们慢慢的走到灯光下,又依葫芦画瓢的开始款摆腰肢。
那边李延钧的马车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追到了胭脂巷最大的享乐之地:逍遥楼。
霍礼一见他就迎了上去,"主子!我跟过来时苏姑娘已经进去了。”
见李延钧皱眉,他马上又接道:“事后再暗自上楼打探,确是没有见到人。还有……”霍礼眼神古怪。
“说!”李延钧沉声道。
“苏姑娘应该还藏在逍遥楼里,方才从里面传来好一阵嘈杂。我便上前去问了一下,听守门的小厮说有个姑娘丢了。”霍礼一口气说完,见主子的面色果然放松了些。
跟着李延钧后面赶来的程子衣也松了一口气,他们这样急着赶路,总算还来得及。
想起主子方才坐在马车里一会儿就催他快点的样子,莫名就有点后脊发凉。
那苏家的三姑娘在主子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他前些日还听霍礼说府里快有新主母了,以为是那小子胡诌呢!不过主子让他请工匠修缮园子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逍遥楼的门子见到个穿正三品补子的英俊郎君进楼,身后还跟着两个目不斜视的护卫,可谓是惊掉了下巴。
乖乖,这可马虎不得!
门子一径儿小跑着上楼,过了一会便带来了楼里管事的妈妈。
管事妈妈见到李延钧几人也不免心里打鼓,这可是上京城有名的李延钧李大人,如今新皇的左膀右臂,当朝最年轻的正三品大员。
可此人惯来不逛这烟花柳巷,今儿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老鸨既激动又忐忑的上前招呼,她的整张脸几乎笑成一朵菊花,对李延钧又是福礼又是殷勤的请他里边上座,还说此刻楼里新来的姑娘正在表演节目,让他不妨进去坐上一坐。
李延钧皱着眉头,忍着一阵阵涌进鼻端的香粉味儿,他没有理老鸨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往里走。
不过这老鸨说什么新来的,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到那苏文希,他到底没有拒绝,而是跟着老鸨进了这灯火通明的大堂。
李延钧的眼睛就那么随意的往台上一扫,竟是忽然定住。
老鸨以为眼前这位李大人来了兴致,心里也是一阵窃喜,随即便安排他坐在最前排中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