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书房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被厚重的窗帘过滤成惨淡的色调。
梅襄站在窗前,指尖死死掐着话筒,指节泛出青白色。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咬牙切齿,"他们怎么会查到你的行踪?"
电话那头传来蒋牧野粗重的呼吸声,背景音里隐约有汽车鸣笛的声响。
"有人在查二十年前的户籍记录,"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很久没睡,"但我己经处理干净了。"
"处理干净?"梅襄的冷笑声在空荡的书房里格外刺耳,"凌妤现在有景遥撑腰,连老爷子都动用了所有关系网!"
她涂着蔻丹的指甲在窗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查到我们之间的联系。"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梅襄扭曲的面容。
二十年来精心维持的优雅面具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眼角的细纹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刻。
"阿襄,你别急。"蒋牧野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某种病态的温柔,"我答应过会守护好姗姗现在拥有的一切,记得吗?就像当年..."
"闭嘴!"梅襄猛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
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确认无人偷听后才继续道:"现在不是提当年的时候。凌妤那丫头比我想象的难对付得多,她己经——"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梅襄的话戛然而止。
凌父站在门口,银灰色的西装衬得他面色更加冷峻。他手中拿着一叠文件,目光如刀般扫过妻子慌乱的神色。
"在和谁通话?"凌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梅襄迅速挂断电话,手指在身后将手机锁屏。
"只是...慈善基金会的同事。"她强撑起一个微笑,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抽搐,"关于下周的募捐活动..."
凌父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
他缓步走到书桌前,将文件重重放下。"警方刚送来的进展报告。"
他的指节敲了敲最上面那张照片——蒋牧野模糊的侧影被红圈标记出来,"这个人,你认识吗?"
梅襄的呼吸一滞。
照片上的蒋牧野戴着鸭舌帽,但脖子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依然清晰可见。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珍珠项链,那是蒋牧野送她的礼物。
"不认识。"她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这是...绑架妤妤的凶手?"
凌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久到梅襄几乎要窒息。
最后他只是点点头:"技术部正在做人脸比对,很快会有结果。"他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姗姗呢?"
"在、在楼上练琴。"梅襄的声音有些发紧。
凌父离开后,梅襄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跌坐在扶手椅上。
冷汗己经浸透了她的真丝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如同她脑海中翻腾的思绪。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蒋牧野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梅襄盯着那个名字,突然意识到什么——二十年的执念,二十年的互相利用,如今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蒋牧野活着,就永远是个隐患。
一个狠毒的念头在她心底悄然成形。
————
景遥这个时候会到她的公寓。
凌妤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刚煮好的咖啡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她穿着景遥的衬衫——宽大的衣摆垂到大腿,袖口卷了几道才露出手腕。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
门锁转动的声音让她唇角不自觉上扬。
她放下马克杯,快步走向玄关,却在看到景遥手中的花束时猛地停住脚步。
白玫瑰。
大朵的白玫瑰被素雅的牛皮纸包裹着,露水还在花瓣上颤动。
景遥站在逆光里,西装笔挺,领带微微松开,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今天他路过花店,记得过去她公寓的花瓶里总插着一支白玫瑰。
凌妤的呼吸一滞。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十七岁的言理——那个站在树下,捧着白玫瑰对她微笑的少年。
记忆与现实在这一刻重叠,让她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
"怎么了?"景遥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头微蹙。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花束上,随即了然。
"他也送你白玫瑰?"他轻声问,声音里没有嫉妒,只有温柔的探询。
凌妤点点头,喉咙突然发紧。
她看着景遥将公文包放在玄关,修长的手指解开包装纸,抽出一支最的玫瑰。
景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沙发旁。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闭上眼睛。"他低声说。
凌妤顺从地阖上眼睑,睫毛微微颤抖。
下一秒,冰凉的花瓣轻轻擦过她的鼻尖,馥郁的香气瞬间充盈鼻腔。
与此同时,景遥的唇落在她颈侧,温热的触感与花瓣的凉意形成奇妙的对比。
"景遥..."她轻唤他的名字,声音微微发颤。
他的吻沿着锁骨游移,舌尖偶尔轻舔过敏感的肌肤,带来阵阵酥麻。
白玫瑰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时远时近,与雪松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她头晕目眩。
良久,景遥终于退开。
凌妤的眼睫还因为余韵而轻轻颤动。他伸手撩开她颊边散落的发丝,动作温柔。
"这样的话,"他的拇指抚过她的唇瓣,声音低沉而认真,"以后闻到白玫瑰,能不能也想起我?"
凌妤一怔,抬眼望着他专注的眼神。那里没有谁的影子,只有独属于景遥的深情与坚定。
何其幸运,失去月光后,又遇见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