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都,凌妤就收到凌父的电话。电话里凌父语气恳切,希望她回一趟凌家。
凌妤心里清楚,无非就是他对她又愧疚了,因为凌姗的把戏又质疑她。
凌妤冷笑。但凡凌父少听些梅襄的枕边风,也不至于这点小手段都看不出来。要是他真的愧疚,又怎么会在母亲去世第二年就娶了梅襄,怎么会任她流落在外十二年,找她回来又迫不及待把凌氏塞给她——不就是因为凌姗是个废物么。
凌家老宅的客厅里,落地钟的钟摆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凌妤端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轻轻着骨瓷茶杯的边缘,杯中的红茶早己凉透,映出她平静如水的面容。
"妤妤,上次的事……是爸爸不对。"凌父坐在对面,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歉意,"我不该质疑你的能力,更不该听信姗姗的一面之词。"
凌妤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爸,您言重了。都是为了凌氏。"
她的声音轻柔,眼底却不见半分波动。
凌父看着她,恍惚间竟觉得这个女儿陌生得可怕——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接回凌家时怯生生的女孩,如今的她,连笑容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弧度。
"姗姗呢?"凌妤放下茶杯,杯底与茶几相碰,发出轻微的脆响,"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凌父叹了口气,朝管家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凌姗慢吞吞地走了进来,眼眶微红,像是刚刚哭过。她站在凌妤面前,手指绞着裙摆,声音细若蚊蝇:"姐姐……对不起。"
凌妤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凌姗脸上,似笑非笑:"姗姗,你道歉的时候,怎么不敢看我?"
凌姗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却在凌父严厉的目光下迅速低下头:"我……我只是太内疚了。"
"是吗?"凌妤轻笑,"既然妹妹什么都不懂,以后还是不要插手公司事务了吧。"
梅襄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老爷,姗姗只是年纪小,不懂事,她也是想为家里分忧……"
凌妤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凌父。
凌父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妤妤说得对,姗姗还是先在家里学习一段时间吧。公司的事,以后就交给妤妤全权负责。"
梅襄的脸色瞬间惨白,凌姗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爸!"
凌父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凌妤站起身,唇角笑意更深:"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而利落,像是某种胜利的宣告。
二楼卧室里,凌姗猛地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扫落在地,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至极。
"贱人!她凭什么!"她抓起一只香水瓶狠狠砸向墙壁,"不过是仗着景遥撑腰,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梅襄推门进来,脸色阴沉:"够了!你闹成这样有什么用?"
"妈!"凌姗扑进梅襄怀里,声音哽咽,"爸怎么能这么偏心?那个贱人不过是靠男人上位,她有什么资格接管公司?!"
梅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神阴鸷:"你以为她今天的一切,真的是靠景遥得来的?"
凌姗一愣:"什么意思?"
梅襄冷笑:"你知不知道她在叶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凌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叶家那对兄妹,叶泫和叶浅,当年可没少欺负她。"梅襄压低声音。
凌姗瞳孔微缩:"你是说……"
梅襄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姗姗,你要记住,咬人的狗不叫。凌妤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凌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想起凌妤那双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想起她在父亲面前乖巧温顺的模样,想起她刚刚离开时那抹粲然的笑。
"我不会让她得意的。"凌姗咬牙切齿,"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跪在我面前求饶。"
————
景氏大厦顶层办公室。
景遥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一枚小巧的U盘。
他的思绪却全系在一个人身上——凌妤的生日快到了。 那天她睡着了,手机页面停留在日历,他无意间看到的。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桌上摊开的文件是近三个月与凌氏合作的项目报表,而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却是某拍卖行的藏品目录。光标停留在"L.Y."的署名画作上,正是凌妤曾不惜重金拍下的那幅《春野》。
"景总,您要的资料。"特助敲门进来,递上一份密封档案,"拍卖行那边说,这位画家的作品很少流通,目前能查到的只有三幅。"
景遥拆开文件,修长的手指翻过那些泛黄的资料页。
L.Y.,真名不详,作品风格鲜明却存量极少,最近突然出现在拍卖市场的两幅画作均由匿名委托人寄售。
"查过委托人了吗?"
"对方很谨慎,用的海外账户,IP也经过多重跳转。"特助犹豫了一下,"不过有件事很奇怪——这两幅画都是最近半年才送拍的,但画作本身至少有五年以上的历史。"
景遥眼神微动。
他想起凌妤在拍卖会上凝视那幅画时的神情——那不是普通的欣赏,而是一种近乎痛苦的眷恋。
"继续查。"他将资料收进抽屉,"尤其是画作的来源。"
特助离开后,景遥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艺术品鉴定师是他留学时的旧识。
"我需要你帮忙确认一件事。"他展开那幅《春野》的高清扫描图,"这幅画的颜料成分和创作年代。"
挂断电话,景遥走到办公室角落的保险柜前。
输入密码,柜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礼盒——里面是一对古董袖扣,蓝宝石镶嵌在铂金底座上,在灯光下流转着深海般的光泽。
这是他三个月前在日内瓦拍下的,当时只觉得这抹蓝色像极了凌妤某条裙子的颜色。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己经在为这个不是女友却胜似女友的女人准备生日礼物了。
指尖抚过冰凉的宝石表面,景遥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商场上杀伐决断的景氏掌门人,此刻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为一份礼物辗转反侧。
他合上礼盒,目光再次落到电脑屏幕上。
L.Y.的画风确实特别,尤其是光影的处理方式,带着某种少年人特有的热烈与笨拙。这种风格让他隐约觉得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凌妤发来的消息:【明天会议资料己发你邮箱】
简单的工作联络,连个表情符号都没有。
景遥却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拇指无意识地着屏幕,仿佛能透过这行冷冰冰的文字触碰到发信人。
最终他回复:【收到】,然后打开抽屉,取出那份画作资料又看了一遍。
如果凌妤喜欢这个画家的作品,那么找到更多L.Y.的真迹,或许比任何贵重礼物都能让她开心。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泛起一丝陌生的柔软——现在连她的喜好都会变成自己的执念。
景遥揉了揉眉心,将礼盒和资料一起锁进保险柜。
他想见凌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