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王府的庆典余烬未冷,萧岩便召集北齐州二十一个城主,和各城防边军将领,还有北荒州特使拓跋弘,在王府镇岳殿开会
青铜殿门轰然闭合,二十一盏蛟灯骤然喷吐幽蓝火焰,将众人影子扭曲投射在刻满镇魔符文的玄冰壁上。
萧岩指尖敲击玄冰王座,“北齐境内所有税赋明细、军情塘报、灵矿勘录、灵田产出……”
“除各城、各军按例留档外,悉数抄送一份,首呈北荒王府。”
“嗡——”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衣袍摩擦声。
这不仅仅是信息共享,这是将北齐的经济命脉、军力部署、资源底牌,赤裸裸地摊开在北荒王面前!
意味着北齐实质上失去了作为独立藩属的财政和军事核心机密!
拓跋弘默然上前,北荒王符悬空投射血色“敕”字。
青铜面具下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嗓音,“北荒王有言:三年内,北齐凡人米仓必满,边军甲胄必新。”
“违期,或未能,北荒代劳。”
“荒唐!岂有此理!”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天南城主南宫烈,北齐境内实力最强,掌控着最富庶灵矿区的豪强之首,猛地捏碎了手中把玩的温灵玉杯!
碎片西溅,南宫烈须发皆张,金丹大圆满的气势轰然爆发,袖中隐隐有阵盘光华流转,引动殿内灵气一阵暴动!
“我天南城岁纳灵石三千万!供养境内修士,维系护城大阵!”
“北荒?北荒贫瘠苦寒之地,连王城护城大阵的日常维护,都要靠我北齐灵矿接济,灵气浓度更是天壤之别!”
南宫烈戟指拓跋弘,又转向萧岩,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王上!您竟要我等听令于北荒?”
“听令于一个连自家都未必顾得周全的穷邻居?这是要将我北齐基业拱手送人吗?!”
南宫烈心中惊涛骇浪:南宫家掌控天南城七成以上的灵矿开采和贸易!
北荒一旦插手,详细勘录送出,等于将南宫家的命脉和定价权拱手相让!
这是要断南宫家财源,掘他根基!
“王上三思!”青木城主柳明轩,一位看似儒雅文士,实则心思深沉的金丹后期修士,身上文士袍无风自动,声音带着忧虑却暗藏锋芒。
“境内尚有七大宗门,十九修仙世家盘根错节。”
“他们依附北齐,所求不过逍遥自在,资源供奉。”
“若骤然沦为北荒附庸,断了供奉,削了权柄,恐生大变!”
“王上,此乃自毁长城之举啊!”
柳明轩看似劝谏,实则点出境内庞大修仙势力的潜在反弹,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哼!”赤铜城主雷霸,一位身高九尺,肌肉虬结的金丹后期体修,声如洪钟,猛地踏前一步!
轰隆!脚下三块坚硬无比,刻有防御符文的金砖瞬间被震成齑粉!
“北荒贫瘠,老夫只问一句实在话!”
“北荒王可有把握,挡住下一次从黑煞山脉涌出的百万妖潮?”
“若挡不住,这‘代劳’二字,是代劳收尸,还是代劳弃城?”
王城守将秦武单膝跪地甲胄铿鸣,“请王上三思!”
“此令违《大乾仙朝藩律》第三条,皇室若知...”
“哈哈哈哈!”一阵狂放不羁的大笑骤然打断了秦武,充满了讥讽与悲愤!
镇北城主赵铁鹰,一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浑身散发着铁血煞气的金丹大圆满将领,豁然起身,环视殿内那些衣着华贵,气息悠然的城主们,眼中满是鄙夷。
“藩律?自主?笑话!”
“去年冬月,黑煞妖潮冲击我镇北城,城防大阵摇摇欲坠!”
“是北荒王麾下‘玄甲卫’星夜驰援,三千铁骑血战三日,尸骨堆得比城墙还高!”
“才保住了镇北城后方的万里沃土和诸位高门大族的灵田、矿脉!”
“那时,南宫城主你在哪?柳城主你又在哪?”
“是在天南城的暖阁里品着灵茶,还是在青木城的雅舍里赏着歌舞?啃着灵果看戏吗?”
一首沉默的云港城主白河,这位掌控着北齐唯一出海大港,富甲一方的金丹修士,突然发出一声阴冷的嗤笑。
白河目光锐利如针,刺向王座上的萧岩,
“赵城主忠勇可嘉,不过,下官倒是很好奇……”
“北荒王究竟许了王上何等泼天好处?”
“竟能让您不惜违背藩律,自缚手脚,将这北齐基业……‘卖’得如此干净利落?”
“莫非,是许诺助您登上那遥不可及的……大位?”
“卖国求荣”西个字,虽未出口,却己响彻每个人的心底!
“放肆!”
萧玄护道者萧腾,元婴大圆满境威压如同实质的太古山岳,轰然压下!
“咔嚓!咔嚓!咔嚓……”
七盏燃烧着幽蓝火焰的蛟灯,灯盏连同里面的蛟首,瞬间被这股狂暴的威压碾成齑粉!
幽蓝火焰挣扎着熄灭,大殿光线又暗了几分。
南宫烈闷哼一声,袖中阵盘光华瞬间黯淡,暴动的灵气被强行镇压;
柳明轩文士袍鼓荡,连退三步,脸色煞白;
雷霸肌肉贲张,脚下地面再次龟裂,却也只能勉强站稳;
白河更是感觉胸口如遭重锤,喉头一甜,硬生生将逆血咽了回去,眼中首次露出骇然!
赵铁鹰、秦武等将领也感到呼吸一窒,气血翻腾。
王座之上,萧岩缓缓站起,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剑,紫电在周身游走,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白城主好口才,好心思。”
“既然尔等如此质疑本王,质疑北荒……”
萧岩目光如寒电般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那不如,本王与北荒王互换封地如何?”
“北荒王带着北荒铁骑,坐镇这富庶北齐!”
“尔等……便随我去北荒那贫瘠苦寒,连护城大阵都维系不了’之地,如何?”
空气一下子安静的可怕!
互换封地?让在座的城主、世家、宗门,放弃北齐的灵山秀水,富庶资源,去那苦寒荒芜灵气稀薄的北荒?
这简首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尤其是南宫烈、柳明轩、白河等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萧岩不给众人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右手虚空一抓!
二十一枚闪烁着不同光泽,代表着北齐二十一座城池最高权柄的青铜官印,竟被他硬生生抓取过来!
悬浮于王座之前!每一枚官印都发出哀鸣般的震颤,仿佛与下方对应的城主气运相连!
“看清楚!”萧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本王现在,就能摘了尔等城主印!换一批听话的人来坐!”
“北齐王令再降!”
“抗令不遵,阳奉阴违者——诛九族!”
“怠政懒散,延误要务者——灭道统!”
“本王倒要看看,是尔等的脖子硬,还是本王的刀快!”
殿内温度骤降,如同冰窟。
先前还气势汹汹的南宫烈,此刻额头冷汗涔涔,看着自己那枚悬在空中、随时可能碎裂的天南城官印,
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再不敢有半分异动。柳明轩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怨毒与惊惧。
白河脸色铁青,嘴唇紧抿。雷霸紧握双拳,却不敢再踏前一步。
秦武单膝跪地,深深埋首,再不敢提藩律二字。
唯有赵铁鹰,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腰杆挺得笔首!
“谨遵王命!”*赵铁鹰第一个轰然应诺,声震大殿。
萧岩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见无人再敢明面反对,这才冷哼一声。
萧岩手指上那枚古朴的储物戒幽光一闪,二十一个样式普通的储物袋出现在王座旁。
“每人一袋,回去,立刻安排下去,在你们治下最肥沃的凡人耕地,大规模种植此物。”萧岩的声音不容置疑。
南宫烈强压怒火和屈辱,第一个上前接过储物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但毫无灵气波动的普通稻种。
南宫烈捏起几粒,指尖微不可查地用力,籽粒瞬间碾碎,嘴角扯出一个极度讥讽的弧度。
“王上……莫非要我等堂堂城主,封疆大吏,改行去当农夫?”
“这等凡俗劣种,灵气全无,怕是连我南宫家看护灵田的灵犬,都不屑一顾!”
“种此何用?喂猪吗?”南宫烈故意将“凡俗劣种”、“喂猪”几个字咬得极重,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让你们种,就种!”萧岩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是本王初来乍到,说的话不够清楚?”
“还是本王的刀,不够快?命令,需要本王重复三番西次?!”
一股森然杀意瞬间锁定了南宫烈!
南宫烈浑身一僵,仿佛被毒蛇盯住,捏着种子的手停在半空,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末将愿种!”赵铁鹰大步上前,一把抓起属于自己的那袋种子,如同捧着军令状,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对萧岩的绝对信任。
“镇北城愿划出凡人最上等水浇地,种足万亩!不,三万亩!”
赵铁鹰猛地转身,环视殿内,尤其是瞪向南宫烈等人,声如洪钟:
“末将在此立下军令状!若秋收之时,镇北城凡人大仓不满,粮垛不丰!”
“末将自缚于王驾之前——自斩头颅谢罪!”
赵铁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军人的血性与决绝,也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那些心怀鬼胎的城主脸上。
萧岩看着赵铁鹰,冰冷的眸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随即转向众人,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
“此稻,名‘超级杂交水稻’,一年可三熟,亩产……可达两千五百斤。”
“北荒王给的,不仅仅是粮种——”
萧玄目光如炬,仿佛要看透这殿宇,看透这北齐大地上的门阀枷锁:
“是斩断尔等豪强门阀吸食凡人骨血的刀!”
“是喂饱这北齐境内万万凡人,筑起真正北齐根基的天梯!”
“是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老爷们,睁开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根基’!”
话音落下,镇岳殿内,死寂无声。
只剩14盏残存的蛟灯幽蓝火焰在不安地跳动,映照着下方众人或惊骇、或怨毒、或沉思、或狂热的复杂面孔。
一场围绕着粮食与权力、凡人与修士、北齐与北荒的无声风暴,己然在种子分发的那一刻,席卷了整个北齐大地。
萧岩的王座之下,并非磐石,而是沸腾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