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馏器中的硝酸银溶液翻滚着细密的泡沫,靛蓝色的絮状物在玻璃器皿内缓缓凝聚。十三姨俯身在显微镜前,额前散落的发丝被药炉热气蒸得微微卷曲。
"晶体开始成形了。"她轻声道,手指小心调节着目镜焦距。
黄飞鸿站在她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凝视着显微镜下的景象——那些细小的蓝色颗粒正在溶液中缓慢生长,棱角逐渐锋利,最终形成完美的八面体结构。每一面都如镜般光滑,在烛光折射下泛出深海般的幽光。
"这不是普通的砒霜。"十三姨首起身,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晶体结构太过规整,像是......"
"人为培育的。"黄飞鸿接过她的话,指尖轻点器皿边缘,"南洋有种古法,用活体生物培养毒素。"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只通体蓝羽的孔雀正立在院墙上,尾羽低垂,金色的眼瞳在夜色中闪着诡异的光。
子时的药房只余一盏孤灯。
十三姨将提取出的蓝砒霜结晶分成三份,分别置于不同的培养皿中。第一份滴入蒸馏水,结晶立刻溶解,液体呈现出妖艳的钴蓝色;第二份加入白酒,溶液竟沸腾起来,散发出苦杏仁与腐烂水果混合的刺鼻气味;第三份接触鲜血的瞬间,鲜红的血珠立刻变成墨黑色,表面凝结出一层冰晶状的薄膜。
"见血封喉......"她低声喃喃,记录本上密密麻麻写满化学式,"而且遇醇则沸,这不合常理。"
黄飞鸿默然取来一只活兔,用银针蘸取微量结晶,轻刺其耳缘。不过三次心跳的时间,兔子便剧烈抽搐起来,口鼻溢出蓝黑色的泡沫,最终僵首而亡。解剖时发现,其内脏全部覆盖着一层蓝色结晶膜,连骨骼都泛出诡异的青灰色。
"不是简单的血液毒素。"他擦净手术刀,"它在生长。"
拂晓时分,十三姨在宝芝林最隐秘的书架深处翻出一本蒙尘的《南洋毒物志》。
书页己经泛黄脆化,其中一页被人用朱砂笔圈出:"蓝孔雀羽毒,采自暹罗深山'泣血孔雀'。此鸟以毒矿为食,羽化之毒遇血则生,遇肉则长......"
她突然顿住——页脚处有一行褪色的小字批注:"解毒需用培育者心头血。"
"培育者......"她猛地合上书,书脊却突然断裂。一张夹藏的羊皮纸飘落,上面画着一个戴着孔雀面具的人正在喂食笼中鸟,面具的纹路与赵天霸请柬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黄飞鸿拾起羊皮纸,对着阳光细看:"这不是画,是刺青拓印。"
纸背残留着些许皮肤组织,己经干涸发黑。
中秋前最后一日,暴雨如注。
十三姨将珍藏的雪山蟾酥研磨成粉,与蓝砒霜结晶一起置于特制坩埚中。药炉火焰呈现罕见的青白色,坩埚内的混合物不断变换颜色——深蓝、紫红、最后定格在清澈的金黄色。
"酸碱性逆转了。"她滴入最后一滴药引,那是从铜爪刺客血液中提取的血清,"现在它应该......"
"师父!师娘!"梁宽突然破门而入,手中抓着一只还在扑腾的信鸽,"知府衙门飞出来的!"
鸽腿上绑着的纸条只有五个血字:
"明晚烹孔雀"
黄飞鸿接过纸条时,指腹蹭到的血迹在雨中晕开,竟浮现出淡淡的蓝色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