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漏刚滴尽,宝芝林的瓦片上便传来极轻的"嗒"声——像是野猫踩过屋脊,但十三姨瞬间绷紧了脊背。她太熟悉这种声响:铜指套轻叩青瓦的脆响。
她无声地翻下床榻,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月光透过窗纸,在铜镜中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那人指间的铜爪在月色下泛着幽蓝冷光,爪尖三寸处开有血槽,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东南角两个。"黄飞鸿的声音从房梁阴影里传来,低得几乎只是气流震动,"西墙三个,爪上淬了'鹤顶红'。"
她摸向枕下的解剖刀,刀柄上缠着的红绳突然绷首——有人踩中了她在门槛暗设的"千丝引"。细如发丝的天蚕线另一端系着药柜上的铜铃,此刻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声响。
第一个刺客破窗而入时,十三姨正将羊皮地图塞进《黄帝内经》的封皮夹层。
"嘶——"
一道寒光划破黑暗,铜爪首取她咽喉!爪尖未至,先有一股甜腥气扑面而来。她侧身避让,铜爪擦过脖颈,在黄花梨药柜上刮出五道寸深的沟壑。飞溅的木屑中,她敏锐地捕捉到爪尖散发的苦杏仁味——氰化钾,半钱就能让壮汉瞬间毙命。
"闭气!"
黄飞鸿的竹杖如蛟龙出水,横扫刺客膝窝。那人却以诡异的柔韧度后仰,脊椎几乎对折,铜爪反手掏向心窝。杖尖突然"咔嗒"暴长三寸,精钢打造的杖尾点中其腋下极泉穴。刺客整条手臂顿时如面条般垂落,铜爪"当啷"砸在青铜捣药臼上,将臼底腐蚀出呲呲作响的泡沫。
混战中油灯倾覆,灯油泼洒在地面燃起幽蓝火焰。
黑暗里,十三姨扯断一根长发悬在面前。发丝突然向左飘动——有人从右侧袭来!她旋身掷出解剖刀,寒芒闪过,正中刺客肩胛骨缝。那人闷哼一声,铜爪在墙面刮出刺耳声响,竟带起一溜火星。
"南洋的'蛇骨功'。"黄飞鸿的声音在打斗间隙传来,竹杖与铜爪相击迸出金铁之声,"铜爪是暹罗皇室处决叛臣的刑具,爪槽里藏的是眼镜蛇毒混合砒霜。"
药柜后传来细微的"嘶嘶"声。一个刺客正用铜爪刮擦墙皮,青砖粉末簌簌落下,混着爪尖抖落的白色粉末——生石灰。
"闭眼!"
她抓起药碾掷向声源,白雾爆开的瞬间,黄飞鸿己扯下床帐浸入茶汤,湿布蒙住二人头脸。石灰遇水蒸腾的热浪中,听见刺客痛苦的哀嚎。
最后一名刺客被三根银针封住大穴时,十三姨注意到他铜爪内侧刻着细如蚊足的阴文。
西洋放大镜下,那些纹路组成一组诡异的数字:"廿三·子·西"。爪根处还有个微型机关,按下后弹出一粒蜡丸,里面裹着半片孔雀翎。
"不是普通杀手。"她剥下刺客的犀牛皮臂缚,内侧用刺青颜料画着矿洞剖面图,"是暹罗'铜爪营'的死士,赵家竟能驱使这等人物。"
黄飞鸿挑开刺客衣领——锁骨处烙着与红袖帮众相同的"铅"字,但外圈多了一道金线。他蘸着刺客伤口的血在掌心画出符号,突然瞳孔骤缩:"七年前澳门码头的伏击者,也有这个标记。"
十三姨的怀表突然从领口滑出,"To my savior"的刻字映着血迹,恍如昨日重现。表盖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新鲜的划痕——恰与铜爪的弧度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