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屹叹了口气,解开西装外套,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衣服轻轻盖在妹妹身上。他紧紧抱着贺川窈,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贺川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贺川窈的发顶。
贺川窈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和依赖。
贺川屹低头在妹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又顺着额头亲到脸颊:“做个好梦。”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对待一件最珍贵的宝物。贺川窈满足地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就在房间里响起。
贺川屹看着妹妹熟睡的面庞,眼底满是温柔。他伸手轻轻擦去贺川窈眼角残留的“泪水”,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房间,贺川屹靠在丝绒沙发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上,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床上熟睡的贺川窈身上,每隔十五分钟,就会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床边蹲下。
他先是伸手探向妹妹的额头,指腹感受着温度,确认没有异常后,又仔细观察她均匀的呼吸。
月光为贺川窈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看着妹妹恬静的睡颜,贺川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有一次起身时,他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格外刺耳。贺川屹立刻屏住呼吸,目光紧张地投向床铺,见妹妹只是翻了个身,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将掉落的蚕丝被重新盖在她身上。
就这样,整个夜晚,贺川屹在沙发与床之间来回穿梭,困意袭来时,就掐一掐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后颈未愈的刀伤随着动作隐隐作痛,袖口的绷带也被冷汗浸透,但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妹妹身上。
晨光微熹时,贺川窈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哥哥靠在沙发上浅眠,眉头仍紧紧皱着,右手还保持着随时要起身的姿势。
她鼻子一酸,悄悄下床,取来毛毯轻轻盖在贺川屹身上。
贺川屹瞬间惊醒,下意识抓住来人手腕,看清是妹妹后,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怎么醒了?”
“哥,你一晚上都没睡好。”
贺川窈眼眶泛红,伸手抚过他眼下的青黑。
贺川屹握住妹妹的手,轻轻捏了捏:“只要你没事,哥就放心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目光扫过床头的电子体温计,心中了然,却没有拆穿。
贺川窈看着哥哥疲惫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哥,我……”
“好了,”
贺川屹打断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去洗漱吧,哥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早餐。”
他转身时,后颈的绷带在晨光中隐约可见,那是昨晚在医院救人时留下的伤口。
贺川窈咬着嘴唇,看着哥哥忙碌的背影。而此时的贺川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十几条未读消息,想起医院里的宁栖梧一家,眉头再次紧锁。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时,宁栖梧猛地从长椅上弹起,膝盖撞在金属扶手发出闷响。消毒水混着血腥味的空气里,她脖颈的纱布渗出淡红,死死盯着缓缓推开的门。
“患者暂时脱离危险。”
医生摘下口罩,“但脾脏破裂导致大出血,后续仍需观察。”
宁照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围裙上的面粉早己被冷汗浸湿。
她踉跄着扶住墙,看着推床上昏迷的宁渡舟,喉间泛起铁锈味:“我哥......他什么时候能醒?”
“目前无法确定。”
医生翻开病历本,“另外那位患者还在ICU,家属尽快去缴费处补交押金。”
江秋月攥着寻人启事的手突然发抖,牛仔裤膝盖处的伤口又渗出鲜血。她想起贺川屹临走时说“医药费不用担心”,指甲几乎要把纸片戳出洞:“我去缴费,你们守着伯父和宁渡舟。”
宁栖梧抓住她的手腕,纱布摩擦发出沙沙声:“秋月,你的伤......”
“少废话!”
江秋月甩开手,马尾辫扫过宁栖梧鼻尖,“再废话你哥的药都要断了!”
她转身时帆布包带晃荡,露出包里半截带血的纸巾——那是刚才给宁渡舟止血时用的。
走廊尽头传来皮鞋声,宁守业拄着竹扫帚闯进来,浑浊的眼珠扫过病房门:“赔钱货呢?让她立刻去给王老板道歉!”
宁照棠的后背瞬间绷紧,挡在宁栖梧身前:“爷爷,我哥和爸爸都还没脱离危险......”
“危险?”
宁守业的烟杆重重砸在地上,震落的烟灰扑在宁渡舟的病床上,“要不是她非要找个穷光蛋,会闹成这样?”
他突然揪住宁栖梧的衣领,“现在立刻去离婚,王老板说了,只要你跪下磕头,彩礼还能......”
“放开她!”
江秋月不知何时折返,帆布包狠狠砸在宁守业背上。她膝盖的伤口在瓷砖上拖出暗红痕迹,却像护崽的母狼般挡在宁栖梧身前,“老东西,你敢再动一下试试!”
宁守业被砸得踉跄,竹扫帚扬起的瞬间,宁远山的病床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心电监护仪尖锐的鸣响中,宁栖梧看见父亲苍白的脸泛起青灰,手指无意识地抽搐。
“医生!快来人!”
宁照棠扑到床边,按住呼叫铃的手不停颤抖。她转头时,发丝扫过宁守业惊愕的脸,“都是你!我爸要有个三长两短......”
抢救车的滚轮声由远及近,护士推着仪器撞开众人。
宁栖梧被挤到墙角,后颈的伤口碰到冰凉的墙壁,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盯着父亲被按压的胸口,突然想起七年前母亲失踪那夜,也是这样尖锐的鸣响,刺破筒子楼潮湿的黑暗。
“家属回避!”
护士将几人推出病房时,宁守业还在嘟囔“晦气”,被江秋月一脚踹在脚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