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晏看着兄长颤抖却固执的背影，想起小时候贺川屹被堂弟欺负，也是这样倔强地攥着拳头说“我要保护妹妹”。
他喉结滚动，突然松开手大步走向车库：“把医疗箱带上！”
引擎轰鸣划破雨夜，黑色劳斯莱斯如离弦之箭冲出贺家老宅。
顾清晏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后视镜里映出贺川屹苍白如纸的脸——男人正死死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宁栖梧的照片，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哥，你先吃颗药......”
顾云栖话音未落，贺川屹己经扯开领带，露出脖颈处密密麻麻的针眼：“开快点！”
贺川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想起离婚那日宁栖梧发红的眼眶，想起她颤抖着说“贺川屹，你最好别后悔”。此刻那些话语如钢针般扎进心脏，他摸出西装内袋里的草莓项链，金属链在掌心勒出红痕。
顾清晏突然猛踩油门，劳斯莱斯擦着护栏急转弯。他看着贺川屹在颠簸中死死撑住车门，却始终护着口袋里的项链，喉咙发紧：“哥，你这样......”
“阿晏，”贺川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金属，“如果今天宁家出事，我这辈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望向车窗外的雨幕，白发在夜风里凌乱如荒草。
顾云栖攥着裙摆的手指发白，想起表妹白妍雪出发前冷笑的模样：“不过是贫民窟的老鼠，也配伤我哥？”
她偷偷摸出手机，给青鸢发去消息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车载电台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贺川屹猛地按住太阳穴。
顾清晏从后视镜里看见兄长额角暴起的青筋，想起方才管家说他己经三天没合眼，握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
“还有三公里。”
纪渊的声音从后座传来，黑色手套己经戴上，“贺总，白小姐带了二十个保镖，宁家那边......”
“撞开！”
贺川屹突然低吼，瞳孔里翻涌着骇人的杀意，“谁敢动梧儿的家人，我要他血债血偿！”
顾清晏的喉结滚动，踩油门的脚再次发力。
劳斯莱斯在宁家楼下急刹，溅起的水花泼在斑驳的墙面上。贺川屹扯断安全带冲下车，皮鞋踩过积水的声音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顾清晏拎着医疗箱紧随其后，顾云栖边跑边解下披肩裹住白妍雪送来的保镖，"让开！贺家的人也敢动？"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贺川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震得墙灰簌簌掉落。二楼拐角处，白妍雪的香奈儿外套半挂在生锈的铁丝上，沾着泥点的高跟鞋滚落在墙角。
"我哥被你们打成这样！"
宁栖梧颤抖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传来。贺川屹猛地撞开门，木屑纷飞中，他看见宁渡舟捂着流血的额头挡在妹妹身前，周桂兰举着扫帚，白妍雪则攥着破碎的珍珠项链，眼尾还挂着泪珠。
"哥！"
白妍雪看见贺川屹的瞬间，精致的妆容全被泪水晕开。她踉跄着扑过去，迪奥高定裙摆扫过地上的玻璃碴，"他们...他们说贺家都是骗子..."
顾云栖立刻上前抱住妹妹，丝绸衬衫被白妍雪抓出褶皱。
她瞥见宁照棠藏在门后的绷带，又看看贺川屹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提高声调："别哭，有我们在！"
贺川屹的目光扫过宁栖梧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却转向白妍雪。他扯下领带裹住妹妹渗血的手腕，声音放软："先处理伤口。"
顾清晏蹲下身检查白妍雪的脚踝，医用镊子夹起玻璃碴时，女孩疼得瑟缩。他想起小时候白妍雪总缠着自己要草莓蛋糕，此刻动作不自觉放轻："忍忍，很快好。"
"都是为了保护你！"
白妍雪突然哭着捶打贺川屹胸口，"他们说你被宁家骗婚，说贺家早晚被拖垮..."
宁远山突然攥紧铁锹："我们家虽穷，但不做亏心事！"
贺川屹注意到老人龟裂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水泥，想起自己伪装穷小子时对方塞来的热乎茶叶蛋。
顾云栖轻抚妹妹后背，朝私人医生使了个眼色。白大褂身影掠过贺川屹时，他闻到对方袖口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宁栖梧上次发烧住院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去里屋处理。"
顾清晏抱起白妍雪，珍珠耳坠擦过他的衬衫纽扣。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宁家破碎的相框，玻璃倒影里，贺川屹正盯着宁栖梧手腕上的红痕，指节捏得发白。
宁远山的膝盖重重磕在满地碎瓷上，粗糙的掌心死死按住儿子额角不断涌出的血。绷带是宁照棠从课本扉页撕下的，雪白的纸页瞬间被染成暗红。
他的手指不住颤抖，沾着水泥渍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宁渡舟的皮肤：“忍忍，阿渡，爸在……”
“爸，别……”
宁渡舟气若游丝，喉结艰难地滚动，“别让妹妹们看见……”
他的工装裤裤腿己经被血浸透，方才白妍雪保镖踹来的那脚，在他肋骨处留下狰狞的淤青。
宁远山突然将儿子拦腰抱起，佝偻的脊背却挺得笔首。宁渡舟苍白的脸靠在父亲肩头，能清晰听见那剧烈的心跳声——像台老旧的机器，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轰鸣。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脸颊，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爸爸没用，爸爸护不住你……”
“说什么胡话！”
宁渡舟挤出个苍白的笑，抬手去擦父亲的眼泪，指腹却被粗糙的胡茬磨得生疼，“我这不是……还好好的……”
周桂兰突然瘫坐在地，枯瘦的手拍打着斑驳的水泥地：“作孽啊！这是造了什么孽！”
她的蓝布头巾歪在一边，露出花白的发根，“我们宁家本本分分，凭啥要遭这种罪！”
